“你沒經過這種事也實屬正常。”李希言忽然轉過頭對着謝榮說道,“謝縣令也沒經過事?這種漏洞百出的供詞也能拿來定案?兇器呢?動機呢?都沒有!”
“這……這……”謝榮結巴得說不出理由來。
“本官還以為是誰家找了謝縣令說了什麼話,商議要做什麼一石二鳥之計!”
李希言勃然作色,一身懾人的氣勢壓得謝榮汗出如漿。
他不停擦着汗,再也維持不住體面。
李希言清楚得很。
這個謝榮非要拿徐令誠頂罪,無非是因為背後韋家在作怪。
韋家出面以“接回韋鸢回去錦衣玉食”為條件交換徐令誠自願頂罪。徐令誠死了,他們的女兒自然會死心。
而謝榮也能借勢解決掉這個案子。
“好了。”李希言擺手。
謝榮這才找回了呼吸的感覺。
“這案子是誰在辦,把人叫過來,本官親自來教你怎麼辦案。”
謝榮已經來不及細品李希言的諷刺,立即回答道:“是,是下官手下的縣尉,叫高修。”
謝榮還是沒有勇氣繼續面對李希言。
他自己躲了起來,隻讓人叫着高修去了大堂。
大堂裡,李希言高坐在正位,明明是一臉平靜,卻還是讓人無端生出幾分畏懼。
下首隻坐着容朗。他倒是平時對外的樣子,臉上挂着溫和又疏離的笑。
高修是個魁梧的男子,此時整個人卻慌得縮成了一團。
他也怕啊!
“就你一個人來了?”李希言語氣裡帶着明顯的不滿。
高修硬着頭皮為謝榮解釋:“這案子前期是下官一人督辦,謝縣令也不太了解内情。”
“那你覺得……兇手是徐令誠嗎?”
李希言一句話就讓高修覺得沒法開口。
他躊躇了許久才試探着說道:“證據并不是特别充足……吧?”
“那你們縣令怎麼之前給他定了罪?”
高修心裡叫苦不疊。
内情如何他自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是,他哪裡敢說出來!
李希言像是明白他的顧慮似的,和顔悅色道:“大膽說。”
可高修還是嗫嚅着不敢開口。
誰敢得罪頂頭上司啊!
“高修。”李希言突然說道,“本官記得你做這個縣尉都做了十年了吧?”
這話有些戳心窩子。
高修的臉色一下就變了,表情也顯出幾分猙獰。
他本事不差,但是出身不如謝榮,一直被他壓制着。
繡衣使官位不高,權力卻很大,廢掉一個縣令是很容易的……
高修心裡打起了算盤。
若拿這案子拉謝榮下水……
反正徐令誠肯定是冤枉的!
“縣令說盡早結案對誰都好。”高修壓低了聲音,“定罪前,韋家人來了一趟。”
“算你清醒。”
“下官不過是實話實說。”高修膽子逐漸大了起來,“謝縣令經常如此,下官位卑言輕,實在是……”
李希言飽含深意看了他一眼,又轉頭吩咐苗青。
“這案子後頭還是謝榮辦的,把他叫過來,一起問問。總不能讓他躲過去。”
苗青應下立即跑去請人過來。
這一次,謝榮還是聰明了些,沒有讓人就等,很快就趕了過來。
他一進來,高修就心虛地讓了讓位置。
“下官見過李少使。”
“高縣尉。”李希言沒有回應謝榮的問好,“講講案子。”
謝榮尴尬地自己站好。
高修壓下心裡的得意,裝出往常的恭敬模樣。
“是,李少使。六月十八那日早上,慈光寺的僧人自然前來報案,說是在寺廟後山發現了一具白骨。按照屍骨的白骨化程度判斷,死者去世時間應該在五年以上。之後,在屍骨周邊,屬下發現了代表死者身份的證據,經過比對,确認了死者身份。”
他說着把卷宗呈上:“李少使請看。”
李希言不過看了一眼就皺起了眉。
死者身份有些特殊,他并不是什麼普通人,而是本縣縣衙的小吏餘紹。
高修補充道:“餘紹在失蹤前不慎摔斷了下邊的左起第二顆後槽牙,這和死者的情況吻合,餘紹失蹤時候三十二歲,死者的年齡也是三十歲左右。再加上屍骨旁邊還有餘紹的公驗以及随身物品。所以,屬下才敢斷定死者就是餘紹。”
李希言提出疑問:“好歹也是衙門的人,失蹤了五年?”
站着的二人面露異色,最後還是謝榮站出來說道:“這個餘紹,是戶房管事的司吏,五年前巡按禦史查出此人僞造賬目,貪墨銀兩。就在要抓人前,不知為何走漏了風聲,讓他給跑了!”
高修也說道:“當時就是下官負責緝捕此人,可是一出城他就失了蹤迹。”
“這個慈光寺在何處?”
“就在城外西邊十裡處。”
李希言起身:“那就帶本官先去一趟慈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