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湘言一言不發,看着蓉奴忙前忙後,冷不丁來了一句:“蓉兒,你跟着我多久了?”
蓉奴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主子,已經有十二年了。”
杜湘言點點頭,鬼面下的表情蓉奴看不清。
“跟着我十二年,都沒有學會忠誠嗎?”
蓉奴後背心一涼,垂首立在他面前,感覺頭發縫裡都透露着緊張不安。
“嗯?怎麼不說話了?”杜湘言擺弄着手裡的瓶爐三侍,漫不經心地問。
“蓉奴……”
剛要開口說話,就傳來敲門聲。
蓉奴暫時松了口氣。
不管是誰,暫時救了她一命。
“進。”杜湘言開口道。
蓉奴立刻識趣地繞到杜湘言身後。
“怎麼了這是?”
許若愚一進門,就感到氣氛不太對勁。
蓉奴擠眉弄眼地對她示意,許若愚身後的芙奴想也知道這個妹子是又犯錯了。
“你怎麼來了?”杜湘言收起他訓蓉奴的語氣,問道。
許若愚興沖沖地說:“這不是小有所成,過來給你瞧瞧嘛!”
說着,她從懷裡掏出一把精緻的柳葉刀。
經過芙奴的提點,許若愚才知道,原來杜湘言不管武器是不是好用,他想要的,不過是一件好看的玩意兒罷了。
真要想殺人,他不知道有多少法子。
于是按照芙奴的說法,許若愚開始往華而不實的方向努力,終于在今天,打造了一把看起來華麗得不得了,實際上可能切豆腐都費勁的東西。
這對許若愚來說,算不得什麼進步,但是滿足顧客的需求是她需要做的,所以,她一直告誡自己,不是自己想要生産垃圾,隻不過顧客想要的是垃圾而已……
杜湘言果然對這個很感興趣,讓蓉奴取過來,拿在手裡把玩。
“果然很漂亮,”杜湘言信手玩弄着,修長的手指在柳葉刀之間翻飛,許若愚不由得慶幸,幸虧這把刀沒有殺傷力,不然他傷着自己算誰的啊……
剛剛這麼想完,杜湘言手裡的柳葉刀就不知怎麼地掉了下來,許若愚心裡一緊,這刀——
還沒想完,刀落在地上,碎了。
杜湘言:“……”
許若愚:“……”
芙奴蓉奴:“……”
“這是怎麼回事?”杜湘言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許若愚捏了一把冷汗,正打算開口,芙奴上前說道:“主子,此事與姑娘無關,是奴婢……”
芙奴真是個好姑娘,許若愚瞬間明白了她想替自己攬下事兒來的想法,于是立刻打斷道:“杜門主,其實這一把就是看看您喜不喜歡這樣的款式,若是喜歡,我便按照這樣的款式來給您做,你覺得如何?”
杜湘言定定地看着許若愚,不知鬼面下的臉上是什麼表情,笑着的,還是冷若冰霜的?
他這樣不說話,帶給許若愚和芙奴蓉奴很大的壓力。
許若愚覺得後背開始沁出細細密密的汗,在牢裡看到的那個血淋淋的鐵釺突然在記憶中不斷浮現。
正當她快要堅持不住時,杜湘言笑了。
這一笑如同暗夜裡一盞明燈,驅散了三人心頭的黑暗,她們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這個來做吧,我很喜歡。不過……”
一個轉折,讓許若愚心裡又打起鼓來。
“若是一把廢刀,我也不會買賬的哦……”
他的語氣分明非常輕柔,許若愚卻感覺一股森然之氣襲來,她全身一麻,立刻點頭如搗蒜:“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回到打鐵房,許若愚這才放松下來,和芙奴一起癱坐在桌邊,哆哆嗦嗦地倒了杯水喝完,才覺得好受些。
“芙兒,你家主子向來如此恐怖麼?”
芙奴唇色蒼白,艱難地點頭,低聲說道:“他向來喜怒無常……”
“那你們姐妹還不離開他!”
芙奴艱澀地擡頭看了許若愚一眼:“可是我們在主子還未出事的時候就已經跟着他了,那時的他是一個十分光明磊落的君子,與現在完全不一樣,我和妹妹也是主子養大的,我們不能背信棄義……”
許若愚撐着下巴:“那你們也是見證着他從一個光明偉岸的形象變成一個陰暗可怖的小人的咯?”
芙奴慌張地四處張望:“姑娘,你可小聲些吧!主子最忌諱别人如此說他!”
許若愚翻了個白眼,自己就是這樣的人,還怕别人說?
“我去給你準備夜宵!”
芙奴逃也似的跑出了打鐵房。
許若愚問題還沒問完呢,就見她已經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