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妍進屋坐到火爐邊暖了暖手。
“姑娘,你這神情,真真是那舍不得郎君的小媳婦兒樣呢,我可從未見過你如此神情,看來你當真對他動心了?”小彥試探着打趣。
“小蹄子!盡瞎說。”兮妍嗔道。
“臉都紅了,還說我瞎說。”小彥哈哈大笑。
“我那是在想事情,那叫深思。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兮妍沒好氣。
“是是是,我不懂,我又沒愛上過誰,怎會懂你們的心思呢。”小彥嘟着嘴。
“你還說!再說我真不理你了!好啦,該準備歇下了,明日還要準備早膳。”兮妍說着,便自顧自去洗漱收拾。
待到躺下後,她卻久久不能入睡,其實她也不知是司馬炎出征的消息太過突然,一時無法接受他的離開,還是今日他的表白令她有些猝不及防。
老實說,自那日茶樓事件後,兮妍不是沒悄悄幻想過司馬炎對她表明心迹的情景,但從未想過會是這樣。兮妍明明告訴自己什麼都不要去想,但還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待那雞鳴聲響起,她才終于困倦得入了睡。
次日晨起,準備好都督的早膳,兮妍也匆匆用了些早點,拾掇了一番。
“姑娘,你如此着急,莫不是要去看出征儀式?”小彥十分驚訝。
“是啊,出征多熱鬧,我們也去看看洛陽的出征儀式,是不是比婁陵更壯觀。”兮妍一邊說話,一邊繼續戴着她的耳墜。
“喲,姑娘,你自打來了洛陽可早就不像往常愛看熱鬧了,今日這是刮起了什麼風,還是說,你專程為了去看某人?”小彥調笑道。
“就你愛瞎說。”兮妍不置可否,瞪了她一眼。
待兮妍和小彥來到城牆下,天才剛蒙蒙亮,出征的将士們都已整裝待發,如今正是親友送别的時間,城牆上擠滿了人群,城門口也擠着那些依依惜别的夫妻、母子等等,他們正仔細地互相叮囑着,卻就是舍不得将出征人的手松開。
記憶中,兮妍送過父親出征許多次,但從未有一次是這樣。
她擠在城牆上看一個又一個出征的将士,直到将所有的将領都看遍了也沒看到司馬炎,人頭攢動,兮妍和小彥被擠散了。她隻顧着看前方,認真地找尋司馬炎的身影,卻未注意腳下,一個不慎竟被人群擠得摔了一跤。
兮妍爬起來,避開人群,難過地往回走,因為未見到司馬炎,又與小彥走散,她突然有些落寞,垂喪着頭走着,卻不想與來人撞了個滿懷。來人一身戎裝,那金屬的質地險些要撞得她生疼,“兮妍!”多熟悉的聲音,擡起頭來卻是愕然。
“安世,你怎會在此?莫非你不用出征了?”兮妍幾乎喜極而泣。
“你沒事吧?”司馬炎卻捧着她關切道。
“我沒事。”兮妍想起方才自己摔的那一跤,面上便飛快掠過一絲绯色。
“聽屬下說你來了,我便一直在找你。奈何人群混亂,先前我遠遠地看見了你,卻一晃眼就找不到了。剛剛終于再次看到你,卻又見你摔了一跤,所以我才跑得這般匆忙。”
兮妍看着眼前的少年,在兵甲的映襯下更添幾分英俊和威武,但他這番話卻又還是那個一起練劍的赤誠少年,直白得毫無半分掩飾。
“我也一直在找你,那麼多人,可就是沒看到你。”兮妍柔聲道,“我還以為臨行前見不到你了。”
“所以,方才你才那般落寞嗎?”司馬炎雖嘴上說得不太要臉,面上卻有一絲羞赧。
“我哪有落寞,安世,我從前竟不知,你好生自戀!”
“還不承認,我方才分明瞧見了,否則你為何低着頭,還撞到我懷裡來。”司馬炎頑皮道。
“你看錯了,我沒有,我那是一時不慎。”兮妍卻就是不肯承認,小聲嘟囔着,撒着嬌。
“好吧,你說沒有就沒有,反正我已經瞧見了,我心裡清楚就行。兮妍,我很開心,你來送我。你方才那般神色,我更知道你心裡在乎我,我真的很開心!”司馬炎上前摟住她,十分誠懇和鄭重。
兮妍沒有說話,她隻是溫柔地依在他的懷裡,感受着此刻的溫馨。她知道,眼前的少年,下一刻便将是沙場上的将軍,什麼語言都是蒼白,或許無聲的支持反而會更有力吧。
出征的号角吹響,打破了二人這片刻的甯靜。
“我該出發了,兮妍。”話畢,少年在她的額上輕吻,便轉身縱馬而上。
“等我回來!”
少年左手握缰繩,右手高舉着兵器喊道。繼而他便叱馬直出城門,向着出征的隊伍疾奔而去。
兮妍目送着他,身體也跟随着來到了城門口,城門外,将士們已經在點兵和整肅隊伍。
不一會兒,之前零零散散的士兵便被整頓成方方正正的隊列,他們喊着嘹亮的口号,士氣高漲。随着軍令一下,隊伍便開始有序地遠離城門,向着遠方進發。
看着隊伍遠去,兮妍的内心忽然湧出一絲害怕的情緒,她怕方才的眼前人再也回不來,于是她極力思索,仔細搜尋着上一世的記憶。
他會好好的,雖然已記不清細節,但是,他絕不會死在這場戰役,對,至少上一世自己死的時候他還活得好好的。兮妍安慰着自己,繼而便放下心來,安心地返回了都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