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昨日聽聞自家殿下納了個美妾，幾個寺人還是在掀開床帳、看清杭若的容貌時直愣住神來。

美人膚若凝脂，黛眉杏目，隻那櫻唇因受了驚吓而白了幾分，這仙姿玉色，很難不讓人心生憐愛。

可主上的話，他們不敢不聽。

幾人不過愣怔片刻，在美人祈求的目光中，将她從床榻上拉起來，往屋外拖去，心中還有幾分病态的滿足。

杭若瞥見方才床榻上那人，如今衣冠楚楚地坐在外室喝茶，好整以暇般看着自己這出好戲，與她的狼狽和淩亂截然相反。

隻是，幾個寺人快将她拖出房門時，杭若卻又聽到那個讓她絕望的聲音。

“将她身上的床褥剝下來，這屋子裡的一切，她都不配。”

“喏。”拖着她的寺人們一齊應聲。

她知道如今這屋中，沒有人敢忤逆他的話，她本不想在他面前露怯，可，她的自尊不容許她赤身暴露在衆人眼前。

杭若朝蕭翊投以祈求的目光，可卻隻換來他的鄙夷。

她在他嘴角挂着的那一抹蔑笑中，被剝去了身上裹着的床褥，丢在了傾霜居的院子中央。

此刻院中的雪已被下人灑掃幹淨，她的雙膝意料中地與冰冷堅硬的石闆路碰撞在一起，饒是她用手肘去撐了撐，還是被磨撞得生疼。

可她如今卻顧不得疼，她咬着牙，忍着淚坐在地上，一雙雪白纖弱的胳膊緊緊地抱住雙膝。

蕭翊再擡眼時，瞧見的便是她如弱獸般蜷縮成一團的身體。

昨夜的片段如潮水般不自覺地湧上心頭，他想起她昨日蜷在自己身下的細嫩的皮肉，他惱怒地皺眉揉了揉腦袋，隻冷聲又道：“讓她跪兩個時辰，再丢到西園的柴房裡，自、生、自、滅……”

說罷他起身往垂花門外走，路過杭若時，隻對她投以鄙夷的一瞥，而後轉身拂袖離開。

院中的下人一齊對他行禮，嘴裡念着的是：“奴婢恭送殿下。”

此時雖未下雪，可到底是冬日。

杭若隻着單衣蜷縮在風裡，隻有身上披散着的如瀑的烏發，堪堪能稍微遮擋住她一部分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膚。

她周身戰栗着，根本沒有心思去聽旁人說了什麼，可“殿下”二字還是落在了她耳裡。

她在心中冷笑一聲，終是對蕭翊的身份有了幾分了解。

雖桎梏于李家四年，但她到底還是在李府下人的閑聊中，對端王蕭翊有了幾分淺薄的了解。

手握重兵、殺人如麻，諸如此類。

如今看來，倒不是空穴來風。

當今聖上年幼，隻有一位皇叔輔佐左右。

如今在這盛京城中，能擔得起這一聲殿下的，除了端王蕭翊，還能有誰？

隻是，她擠破腦袋也想不出，自己是如何來到這斷端王府中，又如何成了蕭翊口中的賤人。

思索間，先前那幾個寺人圍過來，三言兩語地同她說着。

“姑娘，殿下方才的話你也聽見了，若你不照做，怕是我們也要受牽連，你看……”

沒等他們說完，杭若隻撐着地跪坐起來，寒風将她裸露在外的肌膚舔舐地通紅。

見她這模樣，那幾個寺人更是不願離開。

雖是閹人，但到底沒瞧過這樣的美色，心中尚有人欲在，自然不是那麼輕易能放得下的。

是以，他們站在廊下，貪婪地瞧着杭若光滑的背，甚而是絲質裡褲底下隐隐透出的起伏……

杭若強迫自己保持清醒，這樣的責罰她不是沒受過，雖然不是冬日，不是下雪天。

但此刻她隻能給自己打氣，如果她堅持不下去，堅持不了這兩個時辰，她便隻能這般狼狽冤屈地去地底下見阿爹阿娘。

她不想叫阿爹阿娘看見自己這模樣而難過，更也不想叫他們失望。

杭若咬着牙跪在那裡，不知又過了多久，終是支撐不住，趔趄地倒在地上。

綠珠守在廊檐下邊，努力回想着何處出了差錯。

昨兒晚間主子進房後，分明與“小夫人”糾纏了許久，直到參橫鬥移方才停歇。

想來，殿下對這“小夫人”，是很歡喜的。

許是累極，連水都未叫，便安睡過去，于是她今兒隻能早早地從次間起來候着，就怕主子醒來叫水伺候。

可不過是隻狸奴撞了下窗棂，怎的就成了這般。

這樣下去，非鬧出人命不可。

同為女子，年歲也差不多大，綠珠瞧着那邊幾個寺人不懷好意的目光，還有杭若躺在冰冷地面的單薄的身子，忍不住急得跺腳。

沒多時，她似想到什麼般，轉頭往院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