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太相信蕭翊會按照約定的那樣完成自己的心願,相比之下,杭若更願意相信幫了自己的裴寂。
可她近日來經曆了李家的舍棄,又在這幾日裡瞧見了兩人之間的關系,隻怕兩人是一丘之貉,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也不願對裴寂無所保留。
想來,明日進宮,她小心之餘,還得尋一尋别的機會。
玉蘭苑的床榻和褥子雖比柴房的幹草舒适,可思慮過甚之下,她一整夜沒睡好。
次日一早,杭若從玉蘭苑的床榻上起來,在妝鏡前一照,便瞅見自己眼下一片烏青。
綠珠擡着洗漱的熱水進門時,便瞧見她對着鏡子歎氣。
都是姑娘家,都愛美,綠珠隻不禁笑了笑。
“小夫人真是奇怪,搬到舒适的庭院中,反倒住的不自在了。”
杭若在她的打趣聲中回過神來,轉頭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而後起身去接綠珠手中的銅盆。
“且不說我們私下關系如何,如今再怎麼說,您都是殿下的小夫人,禮不可廢,何況這本就是我該做的。”
綠珠并沒有給她擡水的機會,将盆放在她身旁的小幾上,轉頭給她擰帕子。
這些天,杭若承蒙綠珠的照顧,心中本就覺得虧欠,隻朝她笑笑。
“聽說小夫人今日要同殿下一塊兒進宮,我從前在其他姐妹那聽到過……”
綠珠還沒說完,那邊房門又被打開,幾個夥房中粗使的婆子走進來,手裡拎着沐浴用的熱水。
“奴婢們是依着吩咐,給小夫人送浴湯來的。”領頭的婆子帶着其餘人朝杭若行了個禮,嘴上同她解釋着。
她們一早便聽聞自家殿下納了房貴妾,生得國色天香,後來又聽聞這貴妾不知侍寝時如何觸怒了殿下,被丢到雪地中罰跪,後來被偶然路過的裴将軍救下,囚禁于柴房中,隻剩一口氣。
可沒過幾日,她又被殿下吩咐至書房中伺候,而後竟又重得寵愛。
其間,從前得殿下信任的那位許寺人,受了剜眼拔舌的極刑,好似也與這位小夫人有幹系。
她們這些粗使的婆子婢女,因為成日裡忙于夥房中,其實不大有機會能見着杭若。
如今趁着來給她送浴湯的功夫,隻想瞧瞧,到底是什麼樣的妖精,能将從前不近女色的殿下,也給勾了魂。
當下見着了,她們卻并不覺得小夫人是勾人魂魄的妖精,倒像是從畫中出來的仙女。
許是昨兒夜裡沒休息好,眼下神色有些憔悴,怪是惹人憐惜。
她們提着水桶瞧了好半天,惹得綠珠輕笑,惹得杭若紅了臉。
“再瞧,小夫人的浴湯可要涼了。”綠珠捂嘴打趣聲,叫那些婆子回了神。
她們讪讪地笑笑,轉頭拎着水桶往淨室裡去了。
杭若臉皮薄,從前在李家時,便不喜沐浴時有人伺候,哪怕銀竹與她一同長大,也是在屏風外邊候着,帶她需要人擦背或是有個頭疼腦熱的,才進去搭把手。
是以待沐浴時,她隻紅着臉将綠珠擋在外頭。
這些日子裡,她都未曾好好沐浴過,姑娘家愛幹淨,隻能在柴房中拿帕子擦身。
她身上的擦傷如今已好全,隻她身上的肌膚嬌嫩細膩,雙膝上還是無法避免地留了些印子。
她泡在浴湯裡,對着自己膝上和腳上的傷發愁。
若是她日後從王府離開,嫁人了,她未來的夫君會不會介意她身上的傷痕?
又或者說,她未來的夫君會不會介意自己曾是個以色侍人的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