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顧玉在一旁盯着,其餘幾個眼紅杭若想尋她不快的女眷也就隻好作罷。
除夕宮宴定于戌時,時辰将近時,幾個内侍到箫音中給女眷們引路,來領杭若的是太和殿中的内侍,有常進宮中的女眷瞧着眼熟,心中恨極,又怕找事被傳到陛下耳中,隻好作罷。
天色漸暗,已近夜幕。
天上下起小雪,瑞雪兆豐年,除夕下雪是祥兆。
宮人帶着衆女眷走過曲折蜿蜒的宮道,一路賞雪景,到舉行宴會的常青殿,一路無事。
如今仍是冬日,天氣尚冷。
幼帝仁義,前些日子讓四部一同商議選定這處宮殿,女眷也可在外殿中食佳肴、飲美酒。
杭若由宮人領着到了外殿落座,蕭翊卻是和幼帝蕭珏一塊來的。
四年前,蕭珏剛登基時,便下了一道旨,免去蕭翊參拜之禮。
是以,蕭翊入殿時是同蕭珏一塊受衆人參拜,偏生他受蕭珏愛重,言官也曾上表奏過,可蕭珏并未理會,蕭翊也依舊我行我素。
衆人敢怒不敢言,畢竟大雍上下皆知,大雍今日之和平完整,全靠蕭翊在北境的親軍。
如今北境的精銳大軍從一開始的招兵買馬、到操練指揮皆是他從前躬親為之,衆人即使嫉妒他今日所得,心裡也深知這些是他本就應該得的。
何況,蕭珏對他的愛重不無理由。
他若想反,四年前幼帝登基之時,便可反,牢牢坐穩江山也不無可能。
待蕭珏落座,内侍高呼高呼平身,衆人才從地上起身入座。
宮女内侍擡來佳肴美酒,歌舞奏樂聲起,而後便是鄰國使臣觐見,向蕭珏呈送進貢禮單。
杭若從前沒想過有坐在宮宴上吃酒賞歌舞的這一天,初時她覺得稀奇熱鬧,可細思過後,隻剩浮華。
這殿上隻分四種人,君王臣奴,想來各有各的苦口難言,這樣的飲宴,人們彼此間說的大多是場面話,心隔着肚皮,自然也難以覺察他人心中真實所想。
杭若甚而覺得,雖有美妙絕倫的佳肴歌舞,可這樣的宴會卻沒有她幼時阿爹阿娘帶她去的江城橋邊除夕晚上的瓦子來得有趣。
人們彼此之間問候、祝福,大多出自真心。
瓦子中的人,皆開心地起舞。
杭若記得,她阿娘便是個能歌善舞的女子,幼時她不懂,近幾年年歲大了些,才慢慢從陪她進京的嬷嬷病中的呓語和囑托中識得,她阿娘出身好似不太好。
秦氏大抵是派人到江城中打聽過,知道了她阿娘原先是坊中的藝伎啊,因絕妙的歌舞,杭若的父親着迷般對她一見傾心,後來更是給她贖身,娶她為妻,隻她一人。
是以信了邪的小秦氏,生怕杭若和李越成婚,勾得李越同杭若父親那般。才想着将婚事一拖再拖,拖到自己的娘家侄女秦霜雨嫁予李越為妻後,再将杭若納為妾室。
左右杭若隻是個沒有娘家撐腰的孤女,如此也算是履行了李越定下的婚約,隻是沒想到,半路殺出來個蕭翊……
杭若如是想着,捏着筷子瞧着碗裡的銀耳羹直發呆。
殿中的内侍走到她身邊喚她,她卻半點兒也沒發覺,直到一旁的顧玉,好心地推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