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這些,都不得不讓他對杭若的身份又産生一些旁的猜疑。
近幾年來,他已見過太多心懷鬼胎的人往自己身邊送來細作,他從前在北境的副将就是這般栽在一個太尉一黨送來的女子手上……
想到此處,他捏着酒盞的指節逐漸發青,他終是沒忍住,将那酒盞重重放置在身前的小幾上。
殿中一時竟靜下來,除了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箫聲還有杭若的舞,衆大臣均啞雀般無聲。
蕭翊眼瞅着杭若的舞姿未停,心中愈發氣悶。
待杭若一曲舞畢,奏箫聲停歇,衆大臣皆不敢吱聲,整個殿上隻有蕭珏一人開口稱贊
“皇……此舞跳的甚好,不知是何名字?”
杭若不能言語,隻微微俯身恭敬地立于殿下,殿中有知道的,也怕自己胡亂言語惹怒蕭翊,隻能噤聲安坐。
終是察覺到自己像杭若提問之舉實為不妥,蕭珏轉頭望了望身側站着的内侍,内侍躬身搖搖頭。
不過這隻是蕭珏的無心之失,盡管他先前已在太和殿的偏殿中與杭若有了短暫的交流,但他終是不知該如何向個不會說話的人提問。
最終回答他問題的卻是此刻入殿的那人。
那人着一身月白長袍,緩緩從殿外走來,他的右手上握着一支白玉長箫,那箫身上還隐隐刻有蒼勁有力的四個字“大魁天下”。
他長身玉立,瞧着一身的文氣,從杭若身前走過時,她還隐隐聞到一股淡淡的竹香,像是久居竹林沾染上的。
杭若瞧見他玉箫上的題字,猜到他的身份,卻不禁想笑。
他的氣質分明同蕭翊全然不同,并不像是招搖過市之人。如此看來,那箫身上的四字,道顯得有些許刻意。
蕭翊坐在蕭珏身側下首之位,離杭若并不算遠,自然看到了她眼中的笑意。
不知怎的,一股異樣的氣悶湧上他心頭。他隻擡起身前酒樽一飲而盡,而那股子悶氣并沒被杯中的瓊漿玉露帶走。
“本王今日才知,狀元郎的箫奏得如此精妙。”他不鹹不淡地說着,殿中人雖沒從他的話語中聽到别的意思,但知道他那喜怒無常的性子,并未出聲附和。
隻蕭珏察覺出他的異樣來。
帶杭若進宮前,蕭翊已同他說過,隻是為了騙玉樓公主的權益之舉,他先前也見過那位直爽張揚的回纥公主,與之相比,他更喜歡杭若。
唯一遺憾的,是她是個啞女,與皇叔相配的确不太夠格。
但,她卻是皇叔這麼些年來,第一個帶到自己跟前的女子。
他知道如今二人之間還有些嫌隙,皇叔甚而懷疑杭若的身份,特意交代了忠勇的李内侍陪在自己身邊。
蕭珏年紀雖小,但到底四年前經曆過盛京城中皇權之争,他的第六感告訴他,杭若是良善之人。
是以,他特地在太和殿偏殿裡同她說了關于蕭翊的從前的那些事,其實他告予她的那些,算來也不是什麼隐匿,宮中的、端王府中的、蕭翊和他身邊的老人,皆爛若批掌。
隻是,杭若瞧着并不知道……
皇叔眼下這話裡,分明有些不知哪裡來的隐隐的酸意。
蕭珏隻能開口緩和當下這氣憤,“張閣老送狀元郎的這柄箫,狀元郎吹着甚妙,朕聽着悅耳,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