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若瞧見離自己不遠處,那位身穿着月白長袍的人抱拳謝禮,“謝安謝過陛下賞賜,臣的箫聲不如姑娘的舞姿。”
說着他轉身朝杭若抱拳俯身,十分守禮地并沒有擡眼去瞧她,片刻後又将身子轉回去,正對着殿上坐着的蕭珏。
“臣本覺得殿中有些悶,想着出去透透氣,還沒走到殿中便瞧見姑娘跳的踩水舞,想來樂師并沒見過此舞,臣的家鄉在江城,識得此舞也恰好會奏,這才唐突獻醜。”
蕭珏聽出他話裡話外的意思,隻瞧了蕭翊一眼,瞧見他此刻正擡着酒樽喝酒,複又言道:“端王的小夫人,朕自是也要賞的。”
他這話畢,蕭翊和謝安皆一怔。
他特意說了杭若的身份,其實是在提醒謝安,也是在提醒蕭翊。
謝安想轉過身瞧杭若一眼,但知道此刻殿中人多眼雜,并未這般任意,而是又笑着向台上的幼帝謝禮。
杭若照葫蘆畫瓢,學着他向台上的蕭珏福福身子。
兩人剛直起身子,便有兩個内侍擡着鑲金的雕花托盤從殿上下來。
蕭珏賞謝安的是枚翠綠的玉墜子,倒和他腰上别着的那白玉箫很是相配。
另一邊,杭若瞧見自己身前内侍托盤上放着的玉如意,直了眼睛。
她如今并沒有傍身之物,先前還住在端王府柴房中時,便曾想過,若是日後将銀竹救出來,帶着她離開盛京,要拿什麼維生。
眼下瞧着,這玉如意不僅夠自己與銀竹回江城的盤纏,甚而還能支撐她們生活好一陣子了。
她一雙美目霎時亮了幾分,蕭翊不過漫不經心地朝她這邊瞟了幾眼,自是将她眼中的光彩瞧進眼裡了。
“領了賞,狀元郎和端王小夫人便回自己的席上安坐吧。”呈賞内侍小聲同兩人交代着。
話畢,杭若同謝安一齊向台上端坐的蕭珏又行了個禮,轉身正欲退下。
可那邊蕭翊的聲音卻響起,“若陛下應允,本王想讓若兒坐到身邊來。”
他這話正中蕭珏下懷,他隻應了兩字,“準了。”
兩人的話引得殿中有一陣細語,也引得要退下的兩人身子頓了頓。
杭若不情願地往蕭翊那邊瞧了一眼,一雙美目正好撞進他那雙鳳眸裡,她有些慌張地避開,臉也白了幾分。
她低着頭緩步往蕭翊那邊走去,想到此行的目的,她面上盡量沉着,不讓另一邊坐着的回纥公主瞧出自己的異樣來。
隻是,待她行至蕭翊跟前,歌舞驟起,将玉樓的視線遮擋着,杭若站在蕭翊身側猶疑了好一會兒,有些手足無措。
蕭翊擡眼看她,目光陰沉沉,他未曾言語,往玉樓那邊側目,而後拽着杭若的纖纖玉手,将她拉坐在膝上,一雙大手桎梏着她纖軟的腰肢。
杭若忍不住想要掙紮,卻隻聽到他在耳邊小聲道了句,“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話聲剛畢,她便紅了眼。
今日聽蕭珏同她說了那麼多關于他的事,她心下了然,于北境軍民而言,他或許是神佛,可于她,他不過是個茹毛飲血的野獸。
他的慈悲,沒有半分是留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