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阿姨，你的傷怎麼樣了？”她坐到石凳上，拿出手機，随意劃動着，“王阿姨發消息問我在哪兒，我回複說和你在半道遇上，她就讓我問候你呢！”

手機裡并沒有新消息，但她打了開微信對話框，裝作要回消息的模樣。

女人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無名指上的戒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沒事了，就是點小傷。”

男人也在一旁附和：“是皮外傷，已經塗了藥膏。”

“哦。”周可點點頭，”你們要去山頂嗎？我們一起去好嗎？我一個人有點兒害怕，害怕在山道上遇上昨天那種猴子。”

歐陽雪看了男人一眼，表情似乎有些為難。男人倒是回答得幹脆，“行，沒問題。我們正想到山頂看看。”

通天梯共有大約三百八十七級石階構成，石階兩側架着兩道沉重的鐵索，供行人借力攀爬，鐵索則由一根根嵌在石縫裡的鋼筋作為支撐。

石梯狹窄，容不下三個人并排，周可找了個借口走在最後面，而男人不由分說走在第一個。

他不時回過頭來，對妻子叮囑兩句，或是向周可問幾句不鹹不淡的話，諸如“小姑娘累不累？你多大了？一個人來玩嗎？”之類。周可一一回答，回答的時候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她想從中看出他虛僞作假的痕迹，但男人像是毫無察覺，表現得十分自然。難道他是天生的演員？周可在心裡暗暗嘀咕。

一路上她的神經繃得緊緊，到了山頂才略微放松了一點兒。旅行團的人一定就在山頂各處遊逛，男人興許會有所忌憚，不敢冒險在這時刻下手。

山頂平坦處設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小亭，歐陽雪和男人一起進去坐下了。

小亭右側矗立着一座小小的道觀，上書“通天苑”三個大字，一旁還立着一座石碑，石碑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周可不好緊緊盯着史先生，也不好湊過去，就站在這石碑旁浏覽起碑文來，看着看着，她就被吸引了。其實碑文本身沒有什麼特别，大意就是“三通道人艱苦修行于晚年得道，在此度化蒼生雲雲”。隻是末尾一行小字特别古怪，它附在碑文末尾，像是後來被别的什麼人加上去的，而且那人顯然不是刻字師傅，幾個字歪歪扭扭，模糊不清，她勉強辨認出“……血祭……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這幾個結構簡單的字。

正想再看，導遊領着一群人呼啦啦從道觀裡湧了出來，一見她和歐陽雪就招呼：“小周，歐陽姐，你們上來了，我們還準備回去拉你們呢，快過來，大家一起拍個照。”

拍完合影，史先生攬住歐陽雪的肩膀，往一旁的觀景台去了。說是觀景台，其實隻是一方四邊裝了木欄的平整石頭，站在上面可以眺望整座小島。當然，也可以成為男人行兇的完美所在。

“好啊，你這就迫不及待了！”周可邊想邊打算跟過去，突然，背後有人扯住她，回頭一看，原來是王春華。說是要和她拍合影，又命她給自己拍照。周可不好拒絕，一一照做了。

看過周可拍的照片，王春華心情大好，一定要給周可拍照。

周可不想拂她的好意，隻好聽從她的指揮，一會兒站到小亭子裡，一會兒跑到石碑前，由着她咔嚓咔嚓拍了不少照片。

“出來玩，就是要拍照嘛！”王春華一邊看照片，一邊啧啧贊歎，“小周長得好看，人也上相，瞧這幾張，像不像那個誰？演電視的那個！”

後面這兩句她是對老李說的，老李皺着眉，似乎這個問題觸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

倒是旅行團裡有人好奇地湊過來，邊看照片邊看周可。周可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剛想走開，又被那人拉住問東問西。等她終于脫開身，走到觀景台附近時，歐陽雪已經不在那裡了。她心裡咯噔一下，四下環顧，視野範圍内，沒有歐陽雪和她丈夫的影子。

她忙又跑到山頂另一側。這裡沒有設置觀景點，似乎是為了避免遊客誤入，四處種滿了松樹，幾排松樹之後，就是空蕩蕩的天空。山風勁猛，呼呼地吹着，幾個木标牌插在地上，提醒誤入的旅客，這是山頂上的危險地帶。她止住腳步，不再往前。

穿過松樹橫生的枝丫，她看到一個人影，正站在懸崖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