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沒什麼胃口，午飯吃得太晚，體力又沒有什麼大的消耗。他也一樣吧，所以才沒有在人群中看到他。

“請問，你還要盛湯嗎？”一個老人彬彬有禮地發問。

周可這才回過神來，她已經拿着湯勺呆呆站了很久。她忙把勺子放下，去端自己的碗，台面上卻是空的，她剛才根本沒拿湯碗。

天哪，我怎麼這麼蠢。她懊喪地随便拿了幾樣甜點，坐回王春華身邊。

“你就吃這麼點兒啊？”王春華啧啧有聲，“女孩子用不着把自己餓那麼瘦的，你看阿姨我，胳膊圓滾滾，照樣想穿啥穿啥。你就說阿姨，美不美？”

王春華眉眼慈祥，皮膚透着健康細膩的光澤，可以想見年輕時的美貌，雖然韶華已逝，然而風韻仍在。美沉澱下來，不再張揚耀眼，更讓人忍不住生出親近的心思。所謂的氣質美人，大抵就是這樣。

周可老實地答道：“阿姨是個美人。”

王春華笑得得意，“所以，你得多吃點兒。”說着，把自己餐盤裡的面包放到周可盤子裡。

等周可吃完那隻面包，她又開口問：“說吧，你有什麼事？”

“我想，晚上能不能和你一起住……”周可躊躇着說。

王春華愣怔片刻，轉瞬笑道：“能！怎麼不能？是不是在房間裡看見什麼了？”

周可被她這句話吓了一跳，難道她也看到了什麼怪事？再一看她臉上意味不明的神秘微笑，周可更覺得緊張。

“我看見——”看見穿黑袍的人，甚至還差點被掐死？不，這樣的話說出來太過聳人聽聞。沒等她想好措辭，王春華伸長手臂，拍了拍她的胳膊。

“我知道的，小女孩都怕這個！你跟阿姨住，沒問題！”

小女孩都怕這個？周可望着她，隐隐察覺到有什麼不對，是她誤會了什麼嗎。

“你也看到了嗎？”她試探着問。

“對啊，這酒店建的時間久了，難免會有這些東西！沒關系的。”王春華似乎在試着安慰她。

可她越來越覺得有什麼不對了。

時間久了，難免有這些東西？

“什麼東西？”她問。

王春華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說看到了嗎？”

周可猜度着，“你說的，是老鼠嗎？”

王春華受驚似的往後一撤，“你看到了老鼠啊？”

周可忍不住扶額，“我以為你說的是老鼠。”天哪，如果有人在旁邊聽到了她們的對話，一定會覺得無厘頭至極，說不定還會認為她們在猜啞謎。

“我說的是蜘蛛了，蜘蛛。哎，你房間裡有老鼠啊？”周可還沒來得及否認，她直接扔下筷子，飯也不吃了，風風火火往外走。

“怎麼了？”周可不明所以，跟上她。

“走，我們到前台去。 ”

“去前台幹什麼？”

“去找前台啊！去投訴他們，房間裡竟然有老鼠，這不是害人嘛！給老鼠咬了會得病的呀！”王春華怒氣沖沖地說。

周可一聽頭都大了，忙解釋道：“不，不，王阿姨。我房間裡沒有老鼠。”

“沒老鼠？”王春華狐疑地看着她，“那你剛剛怎麼說看到了老鼠？”

周可低頭默默思忖了一會兒，最終決定不把全部的真相說出來。

“我沒有看到老鼠，一隻也沒有。是噩夢。我夜裡做噩夢了，夢到有人叫我不要住在自己的房間裡。”她說。

聽了她的解釋，王春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原來是做夢啊，我說什麼事呢！”她伸手拍了拍周可的後背，“嗐，沒事，夢都是假的，别怕。走，我們再回去吃點東西，不吃飽夜裡要叫餓的。”

“所以，我晚上可以住到你房間裡嗎？我可以把自己的被子抱來，在地上睡。”眼見王春華的餐盤空了，周可重新發問。

王春華抽出餐紙擦了擦嘴角，“不用在地上，你就跟阿姨睡床上。”

“謝謝阿姨。”

“不用老跟我客氣。”王春華擺了擺手，又從手包裡取出房卡，遞給周可，“給你，你先拿着，等會兒我先不回房間。”

“好，阿姨你要去哪兒啊？”周可接過，随口問了一句。

“我就在酒店裡到處逛逛，等雨下得小了，再出去逛逛。等到晚上微信聯系。”說到微信這個詞，她翻出手機看了一眼，接着便跟周可告了别，急急忙忙走出了餐廳，像是要赴什麼人的約似的。

她們吃飯的功夫，餐廳裡的人已經漸漸散了。此時，餐廳的大多數桌子都是空置的，周可望了一圈，視線落回桌面上。

桌子上擺着她的手機和房卡。她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

六點一刻，再過一刻，就是餐廳關閉的時間。

那個人一直沒有出現。

她打算再等一會兒，卻不知要等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