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火。”老人又說。
黃勇義手腳麻利地将兩盞蠟燭放入陰陽太極點内,又拿出一個罐子,倒入一團黑乎乎的液體,周可想,那大概是燈油一類的東西。果然,燭火漸漸地越燃越旺,火苗騰起,将地磚照得一覽無餘。
“呵呵哈哈嘿嘿!”看着眼前的景象,黃勇義呵呵哈哈地狂笑不止,笑得人毛骨悚然,笑得人心裡發怵。
火焰照亮了他那張興奮到扭曲的面龐,他臉上蓦地現出野獸般既兇狠又貪婪的神色:“這一天終于到了!哈哈哈,終于到了!想不到我老黃也有今天!哈哈嘿嘿,真不錯,真行!嘿嘿嘿!”
“安生點兒吧,還不到時辰。”老人低聲說。
黃勇義忍住笑,但難掩興奮的神色,他張口想對老人說什麼,臨了又閉了嘴。
過了一會兒,他走到史先生身邊,蹲下來,大力拍着他的肩膀,說:“謝謝你小子!你小子的冒牌文物讓我們瞎搞了幾年,白白浪費了幾年。真得好好謝謝你小子啊!等會兒棺材打開,哥哥的寶物到手了,第一個就把你埋進去!高興不?來,笑一個!”
史先生咧開嘴笑了,但臉上的五官都被血模糊了,瞧着更像是在哭。
“你小子!真行!哈哈哈哈哈哈……”
洞裡的其他人,除了歐陽雪和周可,都對此視而不見。常虹抱着陽陽,輕柔地拍着哄着,老人則低着頭,背着手,邁着古人的四字方步,在山洞裡慢慢走了一圈又一圈。猴子跟在他身後,學着他的模樣,雙手背在身後,慢慢地走着。
周可模糊猜出了黃勇義要做什麼。他剛剛對史先生說的話透露出,他想要一個寶物,而這個寶物就藏在棺材裡。棺材應該就在山洞裡,是誰的棺材呢?
過往的線索一點一點彙聚成型。三通道人,仙島,升仙之所,文物,寶物……
這座山洞,就是三通道人的葬地,而他的墓室,就在那太極圖下!
黃勇義想要的,就是三通道人的遺物。
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寶藏,讓他瘋狂到了這樣的地步?
道家精研各種機關法術,墓室也選風水寶地,為防止後人掘墓,陵墓内必定機關重重。或布以奇門遁甲,或加入各種怪奇陣法,不知底細的人一旦誤入,不是被困死在迷宮裡,就是被各種陷阱機關生生剿滅。
是以盜墓賊在打開這類陵墓前,都要先搜尋陵墓主人生前修習的各種機關法術,再一一找到破解之法,最後繪制好地圖,才會闖進陵墓,掠奪古文物。
周可仔細察看四周,借着數十盞晃動的燭火,看到太極圖右側有一塊地方微微高出地面,莫非那就是打開墓室的關鍵?
果然,老人在那裡停下了腳步,他緩緩趴到地上,像在傾聽什麼似的,就那麼一動不動地聽了好一會兒。
“毛大夫,怎麼樣?時辰到了嗎?”黃勇義問。
老人起身,咳嗽了好一陣,才開口問:“等不及了?”
“等得及,等得及。”黃勇義連忙道,“都等了多少年,還等不了這幾個小時?那個,毛大夫,你先前說的分文不取,還算數吧?”
老人不答,伸手從大袖裡取出一塊形似竹簡的薄片,隔得太遠,周可看不清楚,但推測那上面大概是有文字的。果然,老人随後就低聲念誦起什麼,邊念邊圍着陰陽太極緩緩踱步。
他的聲調極其微弱,間歇有幾個字溜到周可的耳朵裡,細聽起來,大約是古文,或是咒語一類的。老人身穿道袍,本就一身世外人風骨,現下看他這般做派,像極了古代道士作法。但周可無心欣賞他的仙風道骨,這處山洞也絕非為蒼生祈福的世外道場。
歐陽雪在尖叫,叫聲凄厲。黃勇義抓住了她,扯着她的領口,像拎一隻待宰的羔羊一般,将她拎到了陰陽太極上。接着,周可也遭到了同樣的對待。
不同的是,歐陽雪似乎在掙紮中耗盡了力氣,此刻半躺在地,神情呆滞。而周可尚且神志清醒。
老人還在念誦着古奧森嚴的咒語,他半閉着眼睛,高舉左手,枯瘦的食指朝天豎起,像電影中召喚惡魔的使者。
他想要什麼?他也想要财富嗎?不,如果他想要财富,就不會招攬黃勇義這樣一個貪财的打手。他和那個沉醉于财富欲望的黃勇義有着截然不同的氣場,他想要什麼?
“你想要得到什麼?”
老人的動作停頓了一刹那,他的眼睛睜開了,目光定在周可身上。
“到時辰了吧?我這刀等不及見見血了!”黃勇義試探着湊近老人。
一股厭惡之色在老人臉上一閃即逝,他咳嗽了兩聲,指了指歐陽雪,說:“隻取腕間一點兒,别讓她死了。”
“得!”黃勇義高聲應道,随即拎起歐陽雪,刀光閃滅處,已經割開了歐陽雪的左手手腕。
歐陽雪沒有叫,始終呆呆的看着遠處,周可知道,她是在看史先生,但史先生反常的安靜。鐵鍊一下也沒有響。
歐陽雪的血流入黃勇義準備好的酒杯中,酒杯很小,像平常用來喝白酒的小酒盅,大約隻有20毫升,杯子很快就裝滿了。
黃勇義雙手端着杯子,恭謹地遞到老人身前。他的手不住地發抖,顯然已激動萬分。
老人接過,将血倒入太極點内。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周可看到整個太極圖都流動着暗紅的血,莫非這石塊下暗藏着什麼機關?
轟轟兩聲劇震過後,陰陽圖右側,那塊原本突出地面的高台猛地下陷,轉眼變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石坑。
“哈哈哈,哈哈哈……來了!來了!”黃勇義癫狂地叫着、笑着,奔向石坑。
周可目不轉睛地看着,眼前這一幕固然不尋常,然而,這個癫狂的胖男人更讓人心驚肉跳。他會跳進去嗎?深坑黑不見底,從這樣的高度跳進去,他也許會碰到石壁上摔死的。
“哈哈——”在距石坑一步之遙時,黃勇義不笑了,他止住腳步,從懷裡掏出手電筒,往坑裡照了照,“哈哈,嘿嘿,真的有,真的就在這兒……哈哈!毛大夫,你說的真不錯!我發财了,我發财了!哈哈哈哈哈——”他猛地回身,掃視了一遍山洞衆人,目光鷹隼般銳利。最後,他的目光鎖定在史先生身上。
“來吧。我養的好狗,你來,完成你最後一個任務!”黃勇義拽着史先生來到深坑旁,卸下捆綁着他雙手的鐵鍊,拴在了他的右腳腳踝上,随後又把手電筒塞進他手裡。
“來吧,你這條好狗,把棺材裡的東西都好好照照,再一個一個搬上來。”
史先生拿着手電筒,傻笑着搖頭,一手扯着自己的腳鍊,也不說話。
黃勇義往他後腦勺上一拍,罵道:“狗崽子,再裝傻宰了你!快點!”
變故就是在他話音落下的刹那發生的,史先生忽的伸手,死死抱住了他,周可隻聽到鐵鍊“嘩啦嘩啦”的聲響,而後是兩聲沉悶的墜地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