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回冷淡的目光不輕不重地落在他的身上,鄭河的身體蓦地一僵。
路改沒見過裴回,第一眼見他隻覺得這人目光很冷,讓人心生畏懼。但他不能露了怯,站到了鄭河前面問他:“那個啤酒罐是你扔的?”
裴回的目光從鄭河身上收回,落在路改的身上,冷漠又倨傲,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裴回并沒有回答他。
路改被他的态度刺激到:“你是誰?想幹什麼?”
裴回終于開口,嗓音冷淡,像今夜灑在巷子的月光:“找人。”
“找誰?”黎武走到路改身旁,一身戒備地盯着他,“我們不認識你。”
裴回的目光再次落在鄭河的身上。
黎武和路改循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鄭河。
“鄭河,是你認識的人?”黎武問他。
鄭河強忍住想要逃跑的沖動,低垂着腦袋,聲音發抖:“我……我不認識他……”
黎武重新看向裴回:“鄭河現在是我們的人……”
“你們的人?”裴回打斷他。
裴回像是在咀嚼“我們的人”這四個字的意義,掃了眼瑟縮在牆角的程餘,隻見他瞳孔顫抖,一臉的驚慌害怕,顯然是被欺負了。
意識到他們在做什麼的裴回霎時間眉眼間的戾氣更重:“你們在幹什麼?”
“我們幹什麼你管得着嗎?”
黎武丢下這一句話,就一拳朝裴回打過去。
拳風停在咫尺。
裴回抓着他的手腕:“管不管得着我說的算。”
這話說得嚣張,黎武頓時怒從心起,他想打人,但這人手勁大得過分,他被他抓着的右手根本動彈不得。
既然右手動不了,那他就用左手,黎武這樣想着,左手已經握成了拳,徑直朝裴回臉上而去。
拳風還沒有觸到他的臉,一陣鑽心的疼痛就率先傳來。
“啊!”
黎武右手腕被扭斷,疼得他面目扭曲。
路改見黎武被制住,也沖了過來,裴回直接一腳踢在他的小腿,緊接着,把他踢倒在地。
裴回又将黎武扔開。
裴回垂着眼眸,眸色在月光下冷得可怕:“滾。”
黎武和路改疼得面目扭曲,他們恨恨地看了裴回一眼,心有不甘地互相攙扶着走了。
裴回目光掃到程餘,程餘一凜:“我……我也馬上走……”
鄭河也想跟着走,裴回冷淡的嗓音落在他的身後:“鄭河。”
鄭河頓時停住,腳步像釘在了地上,不敢再邁出一步。
裴回:“轉過身來。”
鄭河慢慢轉過身。
裴回:“剛才在幹嘛?”
鄭河偏着腦袋,不看他:“你都看見了,還問什麼?”
裴回淡聲問:“什麼時候開始的?”
鄭河不回答。
冷白的月光下,面前的少年站得筆直,一臉倔強,明明知道自己錯了,卻一點都不肯認輸,熟悉得仿佛和記憶裡的某個身影重合。
久違的痛楚在一瞬間在裴回的心底蔓延,他的心像是被揭開了纏繞了一層又一層的紗布,露出鮮血淋漓從未愈合的内裡。
裴回啞聲:“你這樣做對得起你爺爺?”
“爺爺”兩個字落下,鄭河立刻變成了一隻刺猬,紅着眼眶猝然望向他:“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說這句話?”
鄭河也忍不住了,他也不想做這樣的事,但是,如果他不做,那麼,挨打的就是他。他能怎麼辦?
“他是你爺爺嗎?”鄭河大聲喊道,“你那麼喜歡我爺爺,不如你叫他一聲爺爺好了!”
發洩一般的話音落在寂靜的夜,又随着夜風飄散無影。
巷子裡是死一般的靜寂。
裴回一雙眸子在月色下又黑又沉:“你說什麼?”
鄭河對上他沉沉的視線,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卻又不肯服輸:“我說錯了嗎?正好我爺爺也喜歡你,你如果叫他一聲,他不知道多開心,啊,反正你現在也叫他爺爺,不如你直接當他孫子——”
鄭河的話音戛然而止。
裴回拽住他的領子,嗓音冷得結了冰:“你再說一句試試?”
疏冷的月光下,他面沉如水,眉目冷戾,鄭河一對上他的視線,一句話也不敢再說。
裴回瞧見他害怕的模樣,終于慢慢冷靜下來,他扔開手,也什麼都不想再說,隻丢下一個字:“滾。”
鄭河立刻轉身就走。
“如果再讓我看到你做這種事……”裴回冷淡的嗓音落在他的身後。
鄭河腳步一頓,很快頭也不回地走了。
巷子裡就剩下裴回一個人,模糊的狗叫聲飄散在夜色裡。
裴回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半晌後,他走到牆邊,把灑了一地的啤酒罐撿起來,扔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