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回和溫以甯從滑冰館出來，時間已經不早，兩個人也都有些餓了，把東西都放回車裡，裴回便帶着溫以甯去早就已經定好了位置的餐廳——

在今天之前，裴回就對這一次的約會路線進行了詳細計劃，而之所以會挑這個滑冰館，也是因為剛好滑冰館附近有一家評價很好的餐廳。

餐廳坐落在江邊，位于酒店頂樓，是一家露天餐廳，溫以甯走進餐廳的時候，停頓了一秒，落座之後，翻開菜單，她忍不住又看了看裴回。

侍應生安靜地站在桌邊，等着他們點餐。

裴回感受到溫以甯的視線，從菜單上擡起眼來，溫以甯豎起菜單，悄聲對他說道：“這裡會不會太貴了？”

從剛才開始，裴回就注意到了溫以甯的欲言又止，直到此刻，聽到她的話，他終于知道是為什麼——

原來是在擔心他的錢包。

裴回也學着她的樣子豎起菜單，聲音放輕，帶着笑意：“不用擔心。”

溫以甯怎麼可能不擔心，一想到他住的房子，再一對比他們現在所在的餐廳，以及菜單上貴的令人咋舌的菜品，溫以甯就如坐針氈。

溫以甯還想說什麼，裴回卻已經重新将菜單拿在了手裡，他擔心溫以甯會因為擔心自己的錢包而不敢點餐，索性便自己點了。

侍應生眼觀鼻，鼻觀心，對兩人剛才的小動作仿若未見，她和裴回核對好他點的菜品，便轉身離開了。

裴回轉回頭，就見溫以甯眉眼都皺了起來，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立時便忍不住笑了：“怎麼，難道我連請女朋友吃頓好的都吃不起嗎？”

裴回眉眼含笑：“溫小姐，這可是我們第一次約會，身為男朋友，我總不至于寒碜了自己的女朋友。”

溫以甯并沒有被裴回的這些話哄好，她在心裡一邊計算着剛才裴回點的菜大概要花多少錢，一邊想着待會兒怎麼不着痕迹地搶先去把錢給付了。

一道道菜肴漸次上桌，每一道的分量都很少，雖然擺盤精緻好看，但溫以甯吃着，并沒覺得有什麼特别。

以前父親也常帶她去外面的餐廳吃飯，吃來吃去也不過那些花樣，到最後，都覺得比不上家裡自己做的，于是出去吃飯的次數也就越來越少。

溫以甯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她心裡想着裴回的學費、租房子的費用、平時的生活花銷……這些都是裴回自己在負擔，現在和她交往了，還要帶她到外面玩、吃昂貴的西餐，她心疼。

中途，溫以甯借着去洗手間的理由，悄悄來到前台想把這頓餐費給結了，可是，工作人員告訴她，他們這一桌已經結賬，溫以甯隻好失落地返回自己的座位。

溫以甯味同嚼蠟地吃着裴回為她切好的牛排，好半晌，終于忍不住開口：“其實……我還是更喜歡吃你做的菜。”

裴回将溫以甯剛才的一舉一動都看在了眼底，他知道她剛才并不是去洗手間，而是想要去結賬，但他并沒有戳破，他知道她是心疼他。

他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這樣放在心上，他很喜歡。

裴回瞧着她乖巧溫軟的模樣，忍不住一陣心軟：“那下一次我們在家裡吃。”

溫以甯聽到這話，一雙漂亮幹淨的眼眸立刻便亮了起來，她喜不自禁，用力點頭：“嗯。”

裴回眼裡也忍不住浮漾開笑意：“但這一次，既然錢都已經花了，不如開心一點，讓這錢花得值一些？”

溫以甯心裡的石頭放下了，也終于在這一刻從一心耿耿于懷這頓飯錢裡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本末倒置，因為太在意這頓飯的花費，反倒輕賤了裴回精心安排背後的心意。

溫以甯心下愧疚，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果然開始認真享受起來。

作為南郡城的頂級餐廳，除了令人稱道的菜品，餐廳的服務也是一流的。餐廳時刻關注着顧客的用餐，在溫以甯和裴回吃得差不多的時候，立刻有侍應生過來換下餐盤，換上熱茶和甜點。

江風微冷，這是酒店最高處，一擡眼，就可以看到南郡城最美的夜景。

天上沒有星子，但萬家燈火璀璨，勝過漫天繁星。

溫以甯先是坐在椅子上，撐着手俯瞰夜景，後來，她忍不住站起來，走到欄杆邊，拿出手機拍照。

在一開始的時候，溫以甯臉上的郁色太明顯，所以，裴回也不是沒有反思過，帶溫以甯來這裡吃飯是不是一個正确的決定。

直到現在，看着她笑靥如花、眉眼如月的模樣，他終于覺得，這裡雖然昂貴，但終究物有所值。

溫以甯拍完夜景，一回頭，就看到裴回坐在燈下，姿态疏懶，眉眼清朗，他也在看着她，漆黑眼眸盛着光，溫柔又明亮。

溫以甯喚道：“裴回……”

裴回喉結滑動：“嗯？”

溫以甯背後是南郡城最美的夜色，江風吹起她的長發，她眉眼嬌豔，嗓音溫軟：“我們可以拍一張合照嗎？”

裴回微愣。

溫以甯将吹散在頰邊的亂發捋到耳後，輕聲解釋：“我好像都沒有我們的合照……”

高中元旦晚會時候的不算。

裴回沒有說話，隻凝注着溫以甯，片刻後，他站起來，走到溫以甯的身旁。

裴回的手指溫涼，與溫以甯的一觸即離。

裴回從溫以甯手裡拿走了手機。

幹淨清冽的橙花香侵染過來，裴回一手舉高手機，一手擁住溫以甯：“看鏡頭。”

他們站在欄杆邊，背後萬家燈火璀璨。江風很冷，可是，裴回的懷抱很暖，溫以甯的心也是滾燙的。

鏡頭裡，裴回突然低頭看她，溫以甯也從他懷裡仰起臉來，彼此對上視線。

他們靠得很近，她的後背貼着他的胸膛，耳邊心跳聲擂鼓，一時分不清是誰的。

裴回按下拍攝鍵。

照片裡，無論是裴回，還是溫以甯，他們誰也沒有看鏡頭，但是，他們都對這張照片很滿意。

在裴回送溫以甯回去的路上，溫以甯愛不釋手地看了一次又一次。

裴回開着車，眼角餘光看見了，不由得失笑：“那麼喜歡？”

溫以甯眼底浮上珍重：“這是我們第一次正式的合照。”

“那不正式的是什麼時候？”裴回随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