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
徐青野的公寓裡，徐青野和裴回各占沙發一頭，一邊磕瓜子，一邊看看手機，又看看電視。
電視上播放着今年的春晚，此時正熱熱鬧鬧地上演着小品。
徐青野把手機裡各大軟件都刷了一遍，最後刷無可刷，但看了一眼電視屏幕，更加百無聊賴。
徐青野看向裴回：“要不要玩遊戲？”
兩人一拍即合。
裴回和徐青野今天晚上選的是四排模式，他們這天晚上運氣不錯，匹配到的隊友都不拖後腿，再加上有裴回這個大心髒在，他們一連幾把，把把吃雞。
徐青野越打越精神，又一次吃雞之後，他想也沒想就要繼續：“再來一局？”
裴回看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
裴回摘下耳機：“不打了。”
“啊？”徐青野手正熱着，猝不及防聽到這個回答，直接愣住了，“為什麼？”
裴回沒說話，自顧走出房間。
徐青野追上去，就看見裴回拎起自己搭在沙發背上的黑色大衣穿上，接着，又戴上手表，末了，還拿起了圍巾圍上。
徐青野看得一臉懵：“你要出去？”
裴回輕點頭：“去見我女朋友。”
徐青野：“……”
好一個見色忘友的家夥，自從有了女朋友，時不時就來刺激一下他這條單身狗！
裴回穿戴好就要走，剛走兩步，又停住，他轉身，問徐青野：“你今晚用車嗎？”
“不用！”徐青野不想再看見他，直接擺手，“你盡管開！”
裴回笑了：“謝謝。”
徐青野眼不見心不煩：“趕緊滾吧！”
公寓門打開又合上。
徐青野往沙發上一倒，四十五度看天花闆，憂傷、孤獨、寂寞冷。
突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徐青野伸手撈過扔在一旁的手機，随意地看了眼來電人信息。
下一秒，徐青野猛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手機屏幕上赫然閃爍着姚窈的名字。
手機鈴聲持續地響着，徐青野卻遲遲沒有接聽，他在客廳裡來來回回踱步，腦袋在短暫的時間裡轉過無數的念頭。
最後，在即将挂斷的前一秒，徐青野接通了電話。
姚窈似是沒料到電話會被接通，她靜了一瞬，方遲疑地喚了一聲：“學長？”
徐青野立刻說：“是我。”
姚窈是南郡本地人，但她的家并不在市區，未免來回往返麻煩，她的父母便為她在南郡大學附近買了一間公寓。
但姚窈今天晚上并不在公寓，她回了家。
姚窈站在家裡的屋頂露台，遠處綻放着煙花。
“我前兩天把公寓收拾了一下，然後發現，以前我和學長借的老唱片，還有兩張沒還給學長……”姚窈眉眼低垂，“學長什麼時候回來，我到時候還給學長？”
徐青野喜歡音樂，也喜歡收藏，所以，就尤其喜歡收藏一些老唱片。以前，姚窈為了靠近徐青野，也為了和他有更多接觸，曾幾次三番向他借唱片。
最近一段時間，徐青野心煩于和姚窈之間的關系，根本沒有心思聽什麼唱片，要不是姚窈今天提起，徐青野都忘了還有這麼一回事。
“元……”徐青野一頓，“元宵以後吧……”
姚窈說道：“那我到時候放學長的信箱……”
一聽這話，徐青野立刻打斷了她：“我回去了聯系你，你直接給我！”
姚窈頓住，然後說：“好。”
話了，姚窈就要挂電話，徐青野出聲喚住了她：“姚窈！”
姚窈于是沒有立刻挂電話，她沒說話，徐青野也沒說話，他們就這樣安靜地待着，聽筒裡隻有兩個人的呼吸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青野終于開口：“你昨天……”
話才出口，徐青野就停住了——
他看到了今天戲劇團裡發出來的消息，有人看到了姚窈和一個男人相對坐在一家咖啡館裡，看上去好像在相親。
那人還拍了兩人的照片發在群裡，徐青野看到了男人的長相，儒雅英俊，和姚窈很是般配。
可徐青野今天看到消息與照片的第一反應，卻是刺眼，是心底莫名生出的煩躁，是忍不住想要立刻質問姚窈的沖動。
但就在剛才，徐青野第一次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并沒有任何立場與資格來問姚窈。
姚窈見對面突然沒了聲音，不由得追問了一句：“昨天？”
徐青野頹然結束話題：“沒什麼。”
仿佛有什麼在一瞬間冷卻了下來，姚窈從善如流地說道：“那學長再見。”
姚窈說完便要挂斷電話，這時，徐青野又喚住了她：“姚窈！”
徐青野不知道姚窈是怎麼想的，會不會覺得他煩，但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煩。
姚窈沒覺得他煩，甚至，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徐青野一而再地沒有挂電話，至少讓她知道，他并沒有因為她的告白而嫌惡她，而她，也想和他再多說些話。
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下起了雪，徐青野指間握緊又松開，他嗓音微啞：“姚窈，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姚窈眼眶發熱，輕聲說道。
其實，歸還唱片這件事也并沒有那麼着急，急到需要她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就打電話給他。
但是，姚窈沒忍住，她拿着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事當借口，好像這樣就有了名順言順的理由給他打電話。
也許，她隻是想和他說這樣一句“新年快樂”。
“姚窈。”徐青野糾結了一晚上的眉心舒展開來，“那天，我說我理清楚了，都錯了。”
一句“新年快樂”出口，好像接下來要說的話都流利起來。
徐青野想清楚了。
在那天之後，徐青野又想了很多，想了他們一起相處的點點滴滴，也想了自己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時候的不舒服。
隻要一想到姚窈可能和别人在一起，想到她的喜怒哀樂都将系于另外一個人身上，他的怒意，他的嫉妒，他的占有欲，就像野草一般在心底瘋長。
他從未如此刻這般清晰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