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舒猜到了,隻是聽易川主動說出來,心還是沉了下去。
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的“家醜”被人知。
若是親近的朋友葉舒倒也覺得沒什麼,畢竟她對父母這樣的關系早已脫敏。
隻是,總不想讓易川知道。
葉舒:“你聽到了多少?”
易川皺了皺眉,有些無謂地說:“不知道,我怎麼知道你講了多久?”
葉舒:“你就說你聽到了什麼?”
易川狐疑地轉頭看了葉舒一眼:“你這麼想知道?”
“是。”葉舒不帶猶豫地回答。
易川見她執意,也不好再說什麼,看向江面,說:“就,聽到你和你媽媽在說你爸的事。”
他言語間略顯遮掩,葉舒猜到他大約聽了許多。
那麼,她的家事他應當也是知道了。
見葉舒遲遲不說話,易川補充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就當我今天沒聽到。”
事已至此,葉舒也無可奈何。
她反過來安慰他:“沒事,我并不覺得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并不覺得難為情,能被你知道大概也是‘緣分’吧。”
葉舒坦然地說,大概是因為她太平靜,易川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一時無話。
他躊躇了良久,說:“你心态挺好。”
“是吧,”葉舒笑了笑,“我也覺得。”
易川:“你說得對,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其實——”
他說到一半不說了。
葉舒歪頭看着他:“其實?”
易川垂着頭看着地面,聲線有些沉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這麼好的心态的。我爸媽對我比較散養,不太管我。”
葉舒愣了愣,沒說話。
她沒想到易川竟對她主動說了自己的家事。
原世界從未聽過易川提過自己家事。
易川接着解釋了一番:“也許你會覺得我在無病呻吟。不過他們不像你想的那樣,就是——”
他望着空無一車的馬路,微微皺眉,似在斟酌措辭:“比起不管,他們更像是忽略人,逼着我做不喜歡的事。”
“我有兩個哥,一個成績很好,一個成績平平,他們總說我和我那個成績一般的哥哥很像,總說我不夠懂事。”
“成績我沒辦法,不過我已經盡力不忤逆他們了。況且,我還有個弟弟,他們時常不在家,我還得照顧弟弟……這樣想來,我也沒有很不懂事吧。”
說完,易川彎了彎嘴角。
兩人距離很近,葉舒難得見他這種姿态,心跳漏了一瞬。
他雖是笑着的,神情卻不如葉舒坦然,分明是在意的。
更何況,葉舒對他的情況也算了解,她自然能猜到易川遠沒有表面看起來這般不在意。
“原來你家這麼多小孩。”葉舒順着他的話說下去,“其實我覺得你也挺懂事的。”
易川怔了一瞬,似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認為,他轉過頭,有些狐疑地看着她。
“為什麼你會這麼覺得?”
“就是,一種感覺吧。你是中間的孩子,跟上面的要被比較,對下面的弟弟還要照顧,難道不足以見你懂事嗎?”
易川:“我平常在學校那樣你還覺得我懂事?”
“你在學校也尊重老師,上課也不會說話睡覺,老師也沒有批評過你,這有什麼不好?再說成績好不好和懂事有什麼關系?隻是父母總覺得成績很重要,難道成績差就一定是忤逆父母的?”葉舒嘁了一聲。
“而且,即使成績好了,家長也猶嫌不夠,要這也好那也好,要小孩絕對服從,如果是那樣的懂事,真的有人做得到?他們小時候難道就完全懂事嗎?”
葉舒的語氣頗為批判不屑,不像在學校那般冷靜乖覺,倒像平日易川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
易川噗嗤一笑:“平時在學校倒看不出你那麼‘叛逆’,不會是和我同桌久了被我帶壞了?”
葉舒頗為好笑地瞧了他一眼:“少給自己臉上貼金,是你還不了解我而已,我本來也不像懂事的人。”
易川默默點了點頭,若葉舒真是逆來順受的,當初也不會和林康産生口角。
葉舒靠在石柱邊,易川在她斜對面。
她想到什麼,走近他,看着他眼睛說:“我沒想到你竟然對我說這些。你是覺得不小心偷聽不好,所以用同樣的秘密和我交換嗎?”
易川愣了會,對上葉舒那狡黠的眼眸,這才明白她是想借由這打趣他的功夫緩和先前沉重的氛圍。
他勾了勾唇,借她剛剛的話說:“你倒也不必那麼自戀。”
他這番話沒什麼攻擊力,葉舒默默笑了笑,不甚在意。
難得感覺到易川有着符合這時候年齡的善良,安慰的方式還是願意“一物換一物”,被人戳穿還不好意思。
若是那時的易川......
想象不到。
畢竟那時候,兩人根本不會有這樣雲淡風輕談天的時候,更不會向對方互訴衷腸。
……
道路旁一排的綠植,月光自枝葉稀疏處灑下,葉舒和易川并肩漫步在安靜的街道上,樹上不時落下葉子,易川擡手拍過。
小鎮晚間安靜,路邊的店鋪都暗着。
葉舒陪易川走着,注意路旁是否有營業的夜宵店。
走了好一段路都沒看見營業的店鋪,兩人便拐角走到另一條街,才在盡頭處望見一絲光亮。
兩人步調一緻,适才沉重的氛圍還有所保留,暫時無人開口說話。
夏風吹了幾陣,寂靜難耐,葉舒見易川不曾說話,便主動起了話題:“說起來,你不是要買夜宵嗎,怎麼會在那?”
商鋪在江對面,他大可不必過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