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是當事之人。”淩熙看了眼樓下歡鬧的場景,随後收回眼,默默擦了下眼角的淚水,“當事之人才能體會那痛苦。”
葉舒嘴唇翕動,想安慰她又怕說出的話太涼薄。
最後隻能默默撫上她的肩膀。
“都會好的,都會過去的。留下的人依舊要好好活着。王朗隻是去了另一個地方,他應當也不會想見到我們這樣難受。”
話音落下,陷入沉默。
半晌,淩熙疲憊地說:“我想先一個人靜一靜,你先回去吧,待會要打鈴了。”
葉舒盯了她的側臉一會,“好。”
一個人待會也好。
葉舒返回教室,盯着走過了三年的地面。
腳步浸過水一般沉重,讓人腦袋昏漲,昏暗的光線下,灰色的地磚也像是迷霧中張牙舞爪的黑色怪物。
前頭落了一道陰影,葉舒低着頭下意識避讓,卻被一雙鞋攔下。
她擡頭。
映入眼簾的便是易川的臉。
他垂着眼睑注視着她,烏黑的眼睫微顫,清亮的眼眸中布滿陰霾。
“有空嗎?”
“嗯?”
“有話想找你......單獨說說。”
叮咚——
晚修的上課鈴聲适時響起。
易川似乎還想說什麼,葉舒先一步開口。
“好。我也有話想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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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琛不放心淩熙,時不時出教室出來瞧瞧。
鈴聲一響,他在人群中恰好看見葉舒的身影。
剛想開口喊她,下一秒,賀琛的話便堵在原地。
他看見,葉舒與易川逆着人流朝教室的反方向走去。
可是鈴聲已響,他們去哪?
下意識地,賀琛想上前叫住葉舒。
“賀琛。”身體被一股力量拉回,賀琛轉頭,發現是林康叫住了自己。
賀琛:“怎麼了?”
林康望着葉舒與易川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随後看回賀琛,沉聲道:“讓她去吧,今天......她應該需要單獨待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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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道間。
如今晚修已開始,教學樓裡靜悄悄的。樓梯間内沒有光,隻有稀薄的月光透過窗口落在階梯上。
易川靠在窗邊,逆着光,他的臉隐在陰影中,看不清情緒。
“我依舊不相信王朗走了。”葉舒輕柔的聲音在空曠的樓梯間内稍顯空靈,“我總感覺王朗隻是去旅遊了,過幾天便能看到他了。”
“或許,他就是去旅遊了。”
易川安慰的話語在空間内響起,他語調平靜,聲音卻啞得像被石子劃過。
聽見他這話,葉舒腦子反應了許久,才木然地點了點頭:“旅遊也好,去更多的地方看看,不要困在在一隅之地裡。”
葉舒低下頭。
“隻差三個月。”葉舒聲音很輕,輕得發顫,“隻剩三個月,王朗就可以擺脫了。”
四下無人的場景裡,葉舒終于哽聲,淚水從眼眶中流出。
不需要故作堅強,也不需要安慰人,她終于可以停下來安慰安慰自己。
隻要再忍幾個月,王朗便可以逃脫那樣窒息的氛圍了。
可是,他還是選擇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肩頭落下一點溫度,葉舒擡眼,發現易川不知何時坐在了自己身旁。
他雙手交疊,看着月光落下的地方。
“或許,對他來說,這是解脫。”
“是啊,”葉舒自嘲地笑了聲,厭惡自己剛剛的想法,“我不是他,又怎麼能體會他的痛苦呢。”
葉舒何嘗不知道王朗定是長時間處在極大的絕望下,完全看不到希望,不然,他也不會以那麼痛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
真的好難過。
無論是原世界還是這個世界,王朗都在葉舒的高中時期占據了很大一部分歡樂的記憶。
兩次。王朗都是她最好的異性朋友。
可是,她竟沒有看出王朗的一絲端倪。
“都怪我。”葉舒喃喃道,“都怪我,如果我一開始發現就好了。”
都怪我。
原世界沒有這樣的。
是她的出現,讓一切都脫離軌迹了。
想到這,葉舒鼻尖酸澀,再也壓制不住内心的情緒,頭埋在臂彎裡痛苦,淚水簌簌落下來,打濕了衣襟。
大哭一場吧。葉舒在心裡對自己說。
臂彎忽然被一股暖意包圍,葉舒微微擡頭。
易川的臉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