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阿姨好!”葉舒揚着甜甜的微笑向易川父母打招呼,心裡卻罵了易川千萬遍。
死易川,明知道他父母在還叫她來,他絕對是故意的!!葉舒在心裡腹诽着,臉上卻不得不維持着那抹禮貌恭敬的笑容。
盡管易川父親先前見過葉舒一面,但在這樣的場面下忽然見到葉舒還是訝異了一瞬。
大概他也沒想到葉舒會這麼“大膽”在今天忽然出現在兩位大人面前。
葉舒感受到了易川父親的目光,隻能更加尴尬地點頭微笑,試圖用笑容來掩飾内心的慌亂和不滿。
這和見家長有什麼區别?!
易川母親見到她後也是一愣,但她迅速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親切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易川同學嗎?”
“我叫葉舒,是易川的高中同學。”
易川母親沒想過自己兒子竟有異性好友,熱情問道:“這麼巧啊,你也考到這所學校來了嗎?”
葉舒剛想開口回答,卻被一旁的易川搶先了一步:“她不是我們學校的,是長菁大學的。”
易川話音剛落下,葉舒便聽出不對勁。他聲音鼻音很重,看來是感冒了。她正欲問清楚,就被易川母親拉過手。
隻見易川母親眼睛亮亮的,一臉欣賞地打量着她:“這麼厲害!那你學習成績肯定特别好呀!——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女兒就好了!下次回到靜海,阿姨一定要請你吃飯!”
“呵呵,謝謝阿姨~”
......
陪着易川和易川父母逛完一圈校園後,易川父母便要準備回靜海了。
臨走前,易川父母問葉舒要不要一同走,順帶将她送回學校。
“她和我還有話要說。”
易川長手一攬,就在他父母面前攬住葉舒的肩膀。
葉舒:???!!!
易川父母見狀微微一愣,不過沒說什麼,還是堆着和善的笑與易川道了些話,便揮手道别。
“好好照顧自己,有事打電話。”易川母親絮絮叨叨地說了些有的沒的,易川便安靜地看着她,然後時不時地點頭回應。
眼前的校園内正上演着無數雷同的這幕。
葉舒前幾日也與自己的父母上演着類似的場景。
葉舒靜靜地注視着易川,他嘴唇平直,面容平靜,但他心裡應當是歡喜的吧?
這一幕,是他許多次所幻想過的吧。
不用再像以前一般總被忽略和貶低,如同許許多多孩子一般,接受着父母的贊許、祝願、期盼和擔憂,步入人生的一個新階段。
葉舒不禁彎唇。
還好,還好來了。
見證了他最圓滿的一幕。
她應該算是徹底改變了原來易川的人生走向吧。
所以,即使現在自己真的離開了,他現在所擁有的這些也足夠圓滿了。
在本人與親情面前,愛情,本就是最可以忽視的感情。
......
送走兩位長輩之後,葉舒才徹底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她本就不擅長應對此類場合,更何況是毫無準備地見到“對象”的父母,這半天的經曆幾乎耗盡了她大半的精力。
當她轉頭看向那個始作俑者時,發現他竟還在一旁悠然自得地帶着幾分戲谑的笑容注視着自己。
“易川!你是不是故意的!”葉舒氣鼓鼓地追上他,給了他一拳,“你明明知道你父母今天要過來,還讓我跟着一起來!”
“有什麼?”易川不以為意,“你之前也見過我爸了。”
“可是今天還有你媽媽啊!我都沒能好好打扮一下。”葉舒懊惱地撥弄着被汗水微微沾濕的額前碎發。
見狀,易川默默地走了上前。
陽光灑在他的鼻梁上,投下一道淡淡的陰影,狹長的丹鳳眼彎成了月牙狀,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清晰地映出了葉舒的身影。
他眼神柔和地幫她一點點整理好碎發,輕聲說道:“沒事,今天也很美。”
葉舒有些不太适應他如此“寵溺”的目光,又注意到他濃重的鼻音,問道:“我早就想問了,你鼻音怎麼這麼重,是不是感冒了?”
“嗯,是有點。”易川吸了吸鼻子,“小感冒。”
葉舒微微扯了扯嘴角,心中暗自嘀咕:看起來不像小感冒,倒像是重感冒。
......
葉舒從未踏足過首都科技大學,便随着易川一同在校園内漫步了一圈,還順道逛了一圈學校門口的熱鬧的步行街,将周邊的吃喝玩樂之地悉數探了個遍。
臨近日落,兩人才返回學校。
“你是不是要去取學生卡和其他資料了?”葉舒忽然憶起易川之前提及的事情,輕聲提醒道。
易川動作頓了頓,反應稍顯遲鈍,隻是輕輕“噢”了一聲,眉眼間的笑意逐漸收斂。
“你,是不是要走了。”
易川停下腳步,然後低着頭,伸手握住葉舒的雙手。
感冒的鼻音使他的聲線變得更低沉,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是啊,陪你去拿完我再走。”看着易川這副模樣,葉舒輕輕掙脫他的手,“蹂躏”着他的頭頂,柔聲哄道。
易川沒有動作,也沒吭聲。
半晌,他緩緩擡眼。
葉舒這才察覺到他的神情有些異樣。那雙如墨的眼睛失去了白日的柔和,而是以一種複雜的眼神注視着她,眼底翻滾的濃墨像是要将她吞入的漆黑的漩渦。
她欲言又止,心中忽然騰起一種空落落的莫名不安。
她看見易川的嘴唇在眼前微微翕張:
“我是問。”
“你是不是要走了?”
他話音剛落,周圍的時間好像停滞了一瞬。
耳邊學生們的談笑聲漸漸清晰愈發響亮,但轉瞬間又歸于平靜。
葉舒愣在原地,被易川緊握的那隻手不自覺地輕輕顫抖。
她聽得出易川話中有話,也明白他所指何事。
他......知道。
他為何知道?
葉舒本能地微笑着撒謊,含糊其辭:“怎麼了?怎麼這個表情......我待會再走,陪你領完卡吃完飯然後再走......”
聽見他這話,易川嘴角動了動。
笑得有些苦澀。
“還有吃飯的時間啊。”
他苦笑地喃喃道。
“不知道還有沒有吃飯的時間了。”
葉舒捕捉到了這句話,呆滞了一瞬,很快抓住他問:“你......說什麼?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易川擡眼望向她,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皮膚相接的瞬間,粗粝的觸感讓葉舒找回了一絲理智。
“我知道,你該走了。到你離開的時間了。”易川淡紅的唇微微,随後像是克制不住般,重重地咳嗽幾聲。
他的臉迅速變白了幾分,唇也瞬間失去了血色。
“易川!”葉舒急切上前,觸碰到他的臉後,被那灼人的溫度吓了一跳。
“你體溫不對,可能發燒了,我帶你去醫務室!”她無暇顧及他剛才的話,第一想法隻有先帶他去看病休息。
易川捂着胸口說不用。
“沒時間了。”
“什麼?”葉舒心下疑惑。
二人恰好行至廊下,随後聽見遠方傳來一陣嗡嗡的轟鳴聲響。
路上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試圖尋找那聲音的來源。
随着這陣若有若無的聲響,地面和周圍的建築似乎開始微微晃動,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巨手在搖晃它們。
緊接着并聽見哐的一聲,遠處志願者搭建迎接新生的棚子一個接一個地搖晃着倒塌。
“!!”
人群中不知是誰先大喊了一聲“地震了”,随後衆人便開始四散奔逃,統一朝着一個方向湧去。
地震了!
僅僅片刻之間,方才還充滿青春活力的校園就變得混亂不堪。
人們四處奔逃,場面一片狼藉。葉舒和易川在狹窄的連廊裡被逃竄的學生撞開。
“葉舒!”
易川強撐着疼痛的身軀,走近被撞倒在地的葉舒。在洶湧如潮的人群中緊緊地護着葉舒不被撞到。
“易川......”葉舒被迫靠在易川的胸膛上,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人群從他們眼前尖叫着逃竄,整個世界在這一刻失去了秩序。
待洶湧的人群漸散,葉舒從地闆上爬起。
她擡頭,發現眼前的樓似乎發出了“吱嘎吱嘎”的呻吟,頭頂的窗戶玻璃也在劇烈的震動中發出尖銳的吱呀聲,仿佛随時都會破碎,她立刻拉着易川便往走廊盡頭奔去。
……
直到離開連廊後,易川再也支撐不住,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葉舒也随之被絆倒。
“咳——!”
葉舒吃痛着扶着膝蓋起身,她無心顧及自己,看向一旁的易川。
他面色越來越蒼白,額前還滲出了豆大的汗珠,沿着太陽穴流至眼角。
“易川,你、你怎麼樣了?”見狀,葉舒慌了,無措地給他擦着汗,想将他拉起身來,卻發現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扛起他。
她急得快哭了出來。
“有沒有人?來人啊!救命啊!”
葉舒哽咽地環顧四周,卻發現四周異常安靜,剛才還四處逃竄的學生們此刻全部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