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醫藥箱翻出來的時候池生已經脫掉了外套。
外套顔色暗,現下才看清上面已經浸了不少血漬,虧他還能這麼淡定。
等她開了藥箱,才明白這份淡定來源于習慣了。這藥箱裡基本外傷用品都用了大半,有的甚至已經補上了新的備用,生怕不夠一樣。
能坐兩人的沙發被池生單人充分利用個幹淨。
他坐在正中央,散漫的靠着沙發背。
她把醫藥箱往他面前推了推。
“不去醫院,你自己行嗎?”
池生沒動,偏頭,“你是擺設?”
“我不會。”
溫阿簌對于這擺開的各種東西,見過,她可沒自己用過。
再說池生這看着還挺嚴重的。
确定道:“真不會。”
池生淡淡瞥過她,似有些不信,“你不該是久病成醫嗎。”
眉梢一挑,“得,忘了。”
“家裡寶貝疙瘩,直接照我說的做就成。”
她用棉球沾取了酒精,窟窿似的傷口已經被血痂锢住。
擦拭後還會細細的冒出點新的血液。
她的眉不由得皺了起來。
“放心。”
他眼睛半眯着,像困極了,“死不了。”
一點沒上心。
但這種狀态是不是也意味着對她沒那麼多防備。
她換了個棉球,試探的問看到的畫面,“你又得罪誰了。”
池生重新睜開眼睛,身體也微微坐直了,指了指那隻充血義眼,唇角翹着卻咬牙切齒的問,“那老不死的說我在校搞另類,很醜嗎。”
眼球充血,不是紅血絲,是血液,鮮紅鮮紅的,醜是怎麼也夠不上的,他這張臉能壓得住。
不過他要是想另類一開始就不會帶着正常的顔色,這紅色也不會被眼罩擋住。
顯然,他說得不是真話。
“沒。”
池生對她的答案很滿意,“是啊,明明你開始看到都沒吃驚。”
她趁勢試圖讓池生多說一些,半猜的問:“你們家這稱謂…挺新穎。”
“我們家?”他直直的盯着她,不上套,也裝起來,“溫同桌,你不是沒看到?”
她居高臨下,他仰着腦袋。
她卻沒占到優勢。
池生眼睛裡似蒙上了一層薄霧,看不真切卻格外逼人。
明明是他耍無賴不願回答問題,卻看得她莫名的心虛上了。
她擡手覆了上去。
定了下心神,語氣淡然,“不要這麼陰暗,關心一下。”
她手心被睫毛掃了下。
“關心。”
池生聲音很輕她都沒太聽清,他又懶散的癱了回去,扯了扯唇,“哦。”
她已經把池生臉上的血迹清理幹淨了。
隻是傷了皮肉,但挺深的。
又拿了一個棉球順帶一塊紗布,廢了她一頭汗,終于給包紮上了。
醜,但好在不流血了。
她收拾好醫藥箱準備放回去,手腕被扯住了。
“救世主。”他忽叫。
她偏頭,池生盯着她頓了頓才開口,“再幫忙關個窗。”
窗外是幾聲犬吠。
她忽想到了什麼,斟酌着,“你讨厭狗?”
“怎麼會?”池生擠出笑,“我喜歡死了。”
“……”
沒看出來,一點沒有。
池生确認似的說:“溫阿簌,你今天有些反常。”
她的良心會讓她再次回來看看他死沒死,但不會看到他沒出事還走過來,更别提能跟他回來,給他上藥,格外溫軟,又帶着小心翼翼的窺探,對他的事滿是好奇。
溫阿簌一愣随即甩開了池生,臉上不覺就帶上了嘲意,“對,對你這樣的自生自滅了可能才是積德。”
她随意的将醫藥箱塞回去,故意鬧出些動靜,發洩着無力的情緒。
她确實是見池生态度溫和很多才試圖多了解一些情況,畢竟她隻知道,池生母親去世後他獨自一人在外過得坎坷,最後高考也出現了差錯是一大轉折,多了解一些沒準可以提前補救。
又想着池生被迫害妄想症,這稍微看到點希望,怕這個時候一個解釋不清又回到了初始,白費功夫。
她就不該覺得這次是個機會,她還可以争取争取。
她攥了攥手心,索性沉音怒聲,“池生,别用你的小人的城府度人,我救條狗還知道搖搖尾巴。
對視下池生抿了抿唇,忍不住冷笑,臉色不太好,“溫阿簌,不會說話閉嘴,陰陽怪氣個毛啊。”
似稍有緩和的氣氛消散個幹淨。
溫阿簌意識到對池生的問話太過敏感,這樣更顯心虛。
氣氛凝滞,她盯着窗外幾根電線。
幾隻鳥忽飛。
随即順着樓梯口而來的,“你他媽聽不懂人話是吧,傻逼。”
聲音洪亮還帶着一點回音,小喇叭一樣傳來,想忽視都不行。
揚歡暢他們一群人擁在網球的栅欄旁。
“有能耐你們就去,啊,去!”字母頭踹了一角門旁的矮凳,“說了幾遍了,不在不在,那女的不在,想找茬幹架直說。”
“阿簌。”
“什麼阿簌,你是聽力還是腦子有問題。”字母頭見拗不過跟着視線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