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真身在籠中避無可避,遇襲隻在一瞬間。
啪,緊要時地牢門開,一道白影閃身而入。
一會兒功夫,頭痛居然如潮水般退去。栖真緊緊扶額,模糊的視線中,就見月光照不到的陰影裡,有個人坐在池邊,不出聲不靠前,也不知在做什麼。
栖真緩了口氣,輕聲喚:“殿下。”
洛塵:“别怕,我在。”
這個聲音給人安定的力量,栖真抹去額上冷汗:“殿下看到嗎?好多飄在空中的眼睛,是什麼東西?”
洛塵隐在暗處,語氣不見波瀾:“此地是神宮的碧淨殺魄池,這些是被契約釘在池中的上古獸魂。”
“上古獸魂?”
“先祖當年征戰殺伐嶺,七天七夜踏平嶺中害人的上古饕餮,與其魄立契。大容開國後将魂魄釘在此地。平日裡它們不會現身。隻到晚上,月光照下才會出現。”
今晚月色自天窗鋪灑,靜谧如水,但在栖真眼裡,這片白月光倒像催命符,讓人後怕。
栖真不禁問:“獸魂吃人嗎?”
“隻吸神識。”
原來适才顱内劇痛,是獸魂入腦所緻,栖真腦袋昏沉。她莫不是已經被吸食腦髓了吧?就像吃火鍋豬腦一樣,一想到這裡,她整個人都不好了,出口的話帶出幾分生硬:“都說大容不設刑罰,為何造殺魄池,設下這等酷刑?”
昏暗裡一時沒有聲音,過了會兒才聽男人道:“殺魄池不是設做刑罰用的。”
“那派什麼用?”
“此乃皇室修習之所,我從小在此打坐。”
栖真噎住。
好變态的修行之法啊!竟讓孩子被上古殘魂吸食神識?
有了切身體會,栖真對這種常人難以忍受的疼痛更能感同身受,忍不住問:“殿下不怕的嗎?”
這次昏暗裡沉寂更久,洛塵好像不知道怎麼答,片刻才回道:“開始自然是怕的,後來習慣了。殘魂吸食神識,修行者要保住神識。獸口奪食比自行打坐更能加快修行。”
若要人前顯貴,必得人後受累。大容安危系于皇室,想必這些權貴為了修煉,背後沒少受罪。
地牢裡安靜下來,一股若有若無的陌生氣味散在空中。栖真辨了辨,側頭猶疑道:“殿下…有聞到血腥味嗎?”
對面隻是沉默。
味道分明從洛塵待的角落飄來,栖真叫了一聲:“殿下!”
靜谧中,依稀捕捉到洛塵加重的呼吸。她抓住鐵杆,籠子受重不均晃蕩起來,鐵鍊磨得嘎吱作響,她有不好的預感,又提高聲音喚他:“殿下!”
剛才問了他那麼多,怎麼就忘記問一句呢?最關鍵的一句!
為何洛塵一進地牢,她腦中劇痛就消退了?他不過是坐在那裡,為何之前蠢蠢欲動的獸魂就不見蹤影了?
栖真拍籠:“殿下在做什麼,怎麼會有血腥味?”
黑暗裡,洛塵聲音溫和,透着安撫:“割破手指而已。殘魂認得我的味道。喂飽他們,就不會再來侵擾你了。”
原來他闖進地牢,竟是以己之血伺上古殘魂。
“殿下,别騙我。這麼濃的味道,怎麼可能隻是割破手指?”
“真的隻是手指。”
栖真伸手:“讓我看看。”
洛塵在昏暗裡沉默。
栖真求他:“殿下,讓我看一眼好嗎?”
洛塵狠下心道:“那晚你把帕子還了,我們還是離遠點好。”
什麼跟什麼?栖真着急道:“我是想離遠點,可殿下有個萬一,蘭珍怎能安心?”
她話說得如此耿直,洛塵也梗住了,胸膛起伏,難受至極,過了很長時間才有些賭氣道:“放寬心,我不會、我從未奢求什麼。”
“先放我出去好嗎?籠子打不開,這是法術嗎?殿下施個法,把它打開好不好?”
沒天真到以為洛塵會為她開籠,但滿室血腥越發濃重,無論之前如何單方面與之龃龉,内心來講,她都是不忍見洛塵受罪的。
“包紮一下吧,失血過多會有生命危險的!”
她苦口婆心,怎奈對方就是不睬。
栖真心底煩躁,屋漏偏逢連夜雨,那股熟悉的燥熱又竄上小腹。她心知要壞事,忙把頭牢牢抵住鐵杆,咬牙硬忍。
開始還忍得下,但不知為何,這股燥熱比平日更難馴服,不過片刻便有燎原之勢。她控制不住呼吸,嘗試大口大口喘氣。隻覺貼身衣物都是燙的,于是撩起衣袖想要緩解。
洛塵終于發現異樣:“你怎麼了?”
“沒、沒事。”
牙齒把下唇都咬出血印。
洛塵想過來看一眼,栖真趕忙阻止:“别,我沒事,别過來。”
剛才明明是她一直叫人過來,現下又是她讓他别來。
洛塵生怕殘魂未盡又來侵襲,從容身的角落快步走到籠前,手下藍光一點,門便開了。
栖真憑着最後一絲理智靠向遠離鐵門的另一頭,不敢面對洛塵,反而把自己蜷縮起來。
洛塵看出她渾身顫抖,情況明顯不對,伸手就想拉她出來。
他本欲拉人衣袖,誰知栖真掙動,這一伸手便碰上她裸露的小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