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又起來,推開窗,往榻上一躺。
她瞪着窗外,從太陽西下一直看到星子初上,聽着下面動靜——飯點時人少,飯後逐漸多起來,雜聲熱鬧,再至月上中天,很多人泡完回房,聲音又漸歇下去。
她一會兒想,趁着人多去,那麼大片地方、那麼多池子都能遇上,說不過去吧。
一會兒又想,現下沒什麼人了,說不定他早泡完回去,此刻去才安全。
最後還是想,算了,不泡了!明日若見問,就說泡過了,沒遇見而已。
她還在躊躇,就聽窗外傳來些女聲。
外面稍靜,那些人走過時大概靠她房間近,話聲幽幽飄來。
“看,那池子裡的郎君真好看啊!”
“啧啧,臉好看,身材也好,我都想上去摸一把。”
“有膽子嗎你?沒看到人家冷臉,生人勿進的模樣。”
“我覺得他大概在等人。”
“等什麼人,靠着一動不動好久了,在池子裡悟道吧!”
幾個女子殷殷竊笑,大膽奔放,連聽壁角的栖真都好奇,心裡切一聲,這郎君能比風宿恒帥,比風宿恒極品嗎?
稍時,池子裡又安靜不少,應該泡的人又少去很多。栖真終是心癢,索性換了浴衣,穿了木屐,下樓往池子去。
出來有些冷,她捏緊衣領快步走,可真到底下一層,看着溫泉口近在眼前,她就越走越慢。
真讨厭自己沒出息的樣子,泡個湯都扭捏糾結。
可是…哪個言情劇裡泡溫泉不出點事?這種男女豔遇排名第一的場景,是能随便去的嗎?
都知道和風宿恒沒可能了,就要盡量遠離!她向來喜歡手起刀落絕不猶豫,怎能再去主動制造暧昧呢?
越暧昧,心越收不回來。
這麼想着,人都到湯池門口了,一頓,終于下定決心,轉身回去。
她轉得急,不知身後什麼時候站了人,撞人家身上時就像撞到一塊鐵闆。
地上水滑,木屐沒踩穩,撞得栖真仰面就是一跤。
被她沖撞的男子裸着上身,下身穿條蟬褲,明顯也是來泡湯的。
男子捂着被撞疼的胸口正想開罵,借廊下燭火看清跌倒在地的女子長相,一眼便呆了。
雖然那女子疼得蹙眉咧嘴,但這長相真是一眼勾魂,生平未見。且因摔倒,蟬衣領口大敞,露出大片肩頭肌膚,腿上也掩不住。
他眼一溜,全看光了。
男子忙殷勤攙扶,借着出手,在那白瓷般的皮膚上揉捏幾下:“哎呀姑娘,也不看着點路,把我撞得好疼呀!”
這一跤摔得栖真有點懵,被扶起時都沒意識到被人吃了豆腐,她忍着痛,面紅耳赤道歉:“對不起,我不當心的。”
擡眼一瞧,那男子鳳目龍睛,臉若覆粉,身材結實勻稱,但眼神赤裸,盯着她太過幽森。
栖真把胳膊抽回,攏了衣襟便要離開。
男子上來勾她:“姑娘一個人來的?住哪間?送你回去,摔傷了也好賠償姑娘。”
栖真甩開他胳膊:“沒摔傷,不用在意。”說着忍疼快步離開。
鳳眼男在背後看着她薄薄蟬衣下因走動圈出的腰線和下面渾圓的輪廓,心猿意馬,魂不附體。
湯沒泡成,還摔個屁墩,栖真怎麼想怎麼倒黴。回房脫衣一看,手肘擦破了皮,滲着絲血,尾椎還在麻麻地疼,想來烏青了。
房裡也能沐浴,栖真粗粗洗完,垂頭喪氣地關窗,上床睡了。
是夜。
夜深人靜,湯泉裡客人都回房進入夢鄉。
悄摸摸地,門口輕輕咔哒,細短的門栓被從外插進的鐵絲一點點移開。
一道黑影輕巧閃進,将門牢牢關上,插上栓。
一道結界落在四角,将房間圍成個什麼聲音都透不出去的封閉空間。
黑影這才放開手腳,點燃燭火,照向床上熟睡的女子。
他捏她下巴,将那張尚在睡夢中的臉轉向自己。火光下,眼若含杏,粉鼻挺直,唇若櫻桃,仿佛邀人采撷。
娘的,真是純中帶欲的好看!
火光刺眼,栖真迷迷糊糊醒轉,一睜眼吓得魂飛魄散,隻見那鳳眼男正坐在床邊,舉着燭火,直愣愣對着她看。
推開他擒着自己下巴的手,栖真連連往床内縮,驚駭失聲:“你做什麼?你怎麼進來的?”
鳳眼男眼神邪氣,歪嘴一笑:“小娘子,叫什麼名啊?”
“出去!我叫人了啊!”
燭台放到床櫃上,他眼睛沒離她身體分毫,從臉,到胸,到腰來回掃,聲音明顯有恃無恐:“喊破喉嚨都沒用,下了結界,什麼聲音都傳不出去的。”
栖真一凜,這人竟是個修行者!
對方意欲何為,栖真多少猜到。危急關頭來不及害怕,盡量鎮定道:“你哪門哪派?敢報上名諱?”
鳳眼男嘿一聲笑道:“小娘子倒有幾分膽識,不報自己閨名,到問起我來。”
本就是來一親芳澤的,告訴也無妨,若她從了,迎她做第二十四房他也是極願意的。
“昆仙宗少主,邱慕白!”
栖真聲音冰冷,“辛豐最大仙宗門派的少主該是個氣派人,半夜三更行此鬼祟,傳出去不怕貴派宗主邱朗沒臉見人?”
普通百姓根本搞不清仙宗界頭頭道道,更遑論一句點出昆仙宗宗主名諱。
鳳眼男略驚,更是來勁,“你什麼來頭,還知昆仙宗?”
栖真心念電轉,沒有猶豫,壯着膽子唬他:“我馬上要嫁于大容王風宿恒,你對着皇後不下跪,敢如此無禮!”
她抓緊被子捂住胸口,頭發也睡得淩亂,但說話時眼神凜冽,直逼過來,語氣不疾不徐,沉穩有度。
把鳳眼男看愣。
不信她說的吧,哪個女子能在這種情況下處驚不變;信她吧,他又覺得不至于如此巧合。溫泉池裡随便一撞,竟撞到個皇後?
邱慕白不信:“敢诳我!誰不知辛豐大皇子身有隐疾,成不了親,況且人常年不在辛豐,我也沒聽說他要大婚,胡扯什麼有的沒的?”
栖真拉開被子,越過他下了床,整理一下衣袍,至榻上端坐。
一套動作不疾不徐,嚴肅莊重,毫不驚慌,仿佛上位者的氣度天生刻在骨子裡,讓人不敢唐突。
“邱朗與嚴瑤争了多年,隻為一句天下第一仙宗到底是昆仙還是玉瑤。”栖真道:“你若真是邱朗家的,還敢在外面行事跋扈,丢你爹的臉?還有半年便是磨山大會,你今日所做所為傳出去,隻怕嚴掌門又能指着你爹罵一句,教子無方,禽獸不如!”
一席話說得氣勢凜然,仿佛此刻不是采花大盜迫着即将遇害的獵物,而是高山之巅強者對峙,她在歸勸對方放下屠刀。
栖真威脅道:“你今日動我哪怕一點,天下第一仙宗就必然落到玉瑤頭上。”
邱慕白被鎮住,傻呆呆問一句:“為何?”
栖真一拍桌子:“因為天下将不再有昆仙宗!你門内上下一百五十号徒孫,就等着成為大容王刀下亡魂!”
她眸如辰星,面如皎月,聲音卻呈殺伐之态,竟真讓邱慕白躊躇了。
至此,他也算确認,這女子确實不是普通人。
隻見她說完這番話,還有閑心倒杯茶,拿起輕抿一口,繼續道:“昆仙宗曆經三十三代,你邱慕白可是第三十四代傳人?辛豐皇室向來敬爾門上,常送皇子來門中修行,如今還在那兒的二十四和二十六,按輩分得算你師弟。你便是如此欺負他們皇嫂嗎?昆仙宗不事生産,單靠收徒和門下弟子除祟收些銀兩,若非皇家一年撥款五十萬兩撐你門面,貴宗享得了如今風光?”
邱慕白聞言驚吓不已。
若說之前那番話還有可能是這女人道聽途說,班門弄斧,那這皇家撥款一事極為機密,若非皇室中人,斷不知曉。
今日他見色起意,吃了熊心豹子膽,真惹了了不得的大人物,如何是好?
栖真見他神色,知道自己狐假虎威見了效,乘勝追擊道:“你動不得我,也殺不得我,速速退去,我既往不咎,權當這事沒發生過。”
見人還僵坐當場,栖真厲聲:“數到三還不走,邱慕白,别後悔!”
“一!”
邱慕白這人看着名門正派,有顔有型,其實用下三濫手段不知侵犯過多少女子,端的是把采花好手,但今日這番遭遇,真乃出娘胎頭一遭。
“二!”
若讓爹爹知曉他得罪皇家,慣行腌臜之事,輕則廢他修為,重則宗門不保。
“三!”
邱慕白汗都來不及擦,立馬起身,抱拳賠罪:“今日小生唐突,鬼迷心竅,望姑娘既往不咎,我這便消失……消失……”
說着收了結界,就要閃身出去。
手都搭上門闆了,可他終究不甘。他娘的,活到那麼大,他邱慕白何時有過這般陰溝裡翻船?
倏忽想起他門内有道秘術,可測人是否言實,邱慕白當下起意,回頭道:“你真要嫁于大容王風宿恒嗎?”
栖真見他人都到門口了,心剛要放下,又被他一轉身驚起來。
闆臉道:“真得不能再真!”
邱慕白已最快速度在身後一手起術,就等她這句話。
若火花變藍,便代表此人沒說實話。
她話音剛落,邱慕白擡手一看,指尖火花果真藍得不能再藍。
邱慕白狂怒,一瞬間結界又起,一躍上來卡住栖真脖子,把人死死壓在榻上:“好個小娘皮!敢诓我!”
他來偷香,本存了憐香惜玉的心,不至于下手不知輕重。
怎奈被人如此耍弄。
一想到适才自己心驚肉跳,被這女人騙得團團轉的傻樣,邱慕白當真怒海生波,自尊心挂不住。
上手就是重重兩個耳光。
這已經不是偷香了,今夜不玩死她,他就不姓邱!
不顧手下女子掙紮嘶喊,他隻管将她兩手壓在頭頂,抽了腰帶緊緊縛住。
“叫,盡管叫,看你家大容王來不來救你!”
說着撕栖真睡袍,欺身壓下,見她星眸再無淡定,驚慌失措淚水盈眶,他隻覺小腹熱流燎原。
對,就是這種感覺!
初見不過一眼,他就恨不得将她壓在身下重重揉搓,狠狠折磨,讓她哭到聲嘶力竭,啞着嗓子求饒才爽!
他這般想,便這般做。
下死手固定住她下巴,猴急地俯身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