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半夏還是沒能歇下，這次來的賓客是她三姐姐。

“三姐姐來了！”黎半夏精神一振。

黎三點了點頭：“辛苦你了。”

周景之略坐了一下，便起身了，“你們姐妹聊，我去外頭。”

他頓了頓，又看向黎半夏：“夫人要不要喝些參湯？”

“不用了。”黎半夏搖頭：“我喝過了。”

“嗯。有事叫我。”周景之點了點頭，往外走去。

黎三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透出一絲豔羨來：“九妹夫真體貼。”

黎半夏喝了口茶，沒搭腔。

黎三又道：“說起來，我還是頭一回看清這位九妹夫的模樣，方才我都不敢認，祖父明明帶回來的是一個腌臜泥人，沒成想卻是這副好模樣。”

她看了黎半夏一眼，繼續道：“我就說嘛，祖父向來疼你，怎麼可能随意将你許出去。”

黎半夏心裡記挂着傧相與點主官人選，正好探探三姐姐的口風。

“三姐姐今日能來，真是讓我感動。”

三姐姐的婆婆向來嚴苛，黎半夏知道，三姐姐這一趟來得不容易。

黎三喝茶的動作稍頓，道：“九妹妹這般費盡心思才将大伯母接回來安葬，我這個做姐姐的若是不來，那真就不配為人了。”

這話說得黎半夏心裡暖暖的，底氣也足了些，道：“三姐姐，若是我把柳太傅請來當……”

話還沒說完，卻見三姐姐的貼身嬷嬷一臉慌張地跑了進來。

“夫人，太太派人來傳話，說家裡發生了了不得的事情了，讓您務必馬上趕回去！”

黎三臉上浮起一抹無奈與苦楚，她站起身來道：“我先走了，婆婆看得嚴。葬禮的事就辛苦妹妹了。”

黎半夏心裡一沉，這光景，要說動三姐姐婆家出面來葬禮上當傧相，怕是癡人說夢了。

“三姐姐去忙吧。”黎半夏送她出了門，道：“葬禮的事有我，您放心。”

黎三回頭看了一眼，九妹妹的這處院子雖不顯貴，但是勝在自在。九妹妹的日子甚至過得比未出嫁前還要自由。無拘無束的生活，比規矩森嚴的高門大院強太多了。

不像她，特意趁着天還未亮時出門，凳子還沒坐熱，婆婆就來催了。這樣的日子還不知要熬多久。

“九妹妹，還是你這好。”

“三姐姐若是喜歡，以後常來便是。”

“好。”

雖是這麼說，但是雙方都知道，常來二字談何容易？

——

黎半夏帶着新出爐的玲珑酥往柳太傅府上去了。

這一次，柳夫人特别熱情，黎半夏剛在柳府門口露面，便被請到了柳夫人的院子裡。

柳夫人拉着黎半夏的手，親親熱熱地說個不停，感念她年紀小，要操持喪事，便絮絮叨叨地說着喪事流程，從儀式到宴席用具，林林總總，事無巨細。

但是這些黎半夏已經細細請教過劉嬷嬷了，與柳夫人說的八九不離十。

時間緊迫，黎半夏今日是來請柳太傅去喪禮上當點主官的。然而，她每次開口想提這事，剛說第一個字，便被柳夫人截住話頭，扯到旁的事身上去了。

直到柳夫人以要小憩為由送客，黎半夏都沒有任何開口的機會。

走在通往府門的長長的回廊上，黎半夏頻頻回頭，到底是忍不住開了口。

“不知太傅大人今日可得閑？”

送客的嬷嬷斜了黎半夏一眼，要笑不笑地道：“我們夫人方才與夫人說了這許多，面面俱到的，夫人怎麼還要找我們太傅大人？夫人到底是女客，走内院才是正經做派。”

說完也不等黎半夏回話，便自顧自地讓小厮關上了府門。

“這嬷嬷說的都是什麼話，誰不正經了？”秋梨憤憤不平。

“算了。”黎半夏搖了搖頭：“她說的也有道理，咱們是女客，直接去拜見太傅大人确實不妥。”

秋梨一臉焦急：“那怎麼辦？姑娘不是要請太傅大人當點主官嗎？見不着太傅大人可怎麼辦？”

黎半夏挑了挑眉：“不急，咱們作為女客不妥，便找個男客來便是。”

秋梨沒反應過來，一臉懵逼道：“什麼？”

黎半夏：“我好歹也是有夫君的。”

回到府中，黎半夏便找到周景之，邀他一起拜訪柳太傅。

周景之應得很爽快，說是要換件衣服，然後，黎半夏坐着等了兩盞茶的功夫，周景之還沒出現。

一個大老爺們，換件衣服要這麼久？

“去催一催，換件衣服怎麼這麼慢。”黎半夏忍不住朝春桃吩咐道。

話音剛落，卻聽身後傳來周景之的聲音：“夫人久等了。”

黎半夏這才轉身，不由得眼前一亮。

周景之換上了新衣裳，煙灰色穿在他身上出奇的好看，襯得他整個人面冠如玉，原本的病容也掩下去了。

啧，去拜訪柳太傅而已，他打扮得這般騷包做什麼？

似是讀懂了黎半夏的心聲一般，周景之不疾不徐道：“夫人頭一回約我出門，難免激動了些，怎麼也得好生拾掇一番，免得讓夫人面上無光，下次再不帶我出來了。”

黎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