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半夏率着家丁烏泱泱地回府。
走到半路,突然聽到外面一陣嘈雜,馬車也突然停了下來。
車夫的聲音傳了過來:“前面有許多車馬,将路堵得水洩不通,咱們的馬車過不去了。”
啥?居然要體驗了一把古代版的堵車。
黎半夏皺了皺眉,心中有了猜測。這麼大陣仗,難道是要發作太子妃了嗎?
太後果然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黎半夏趕忙問道:“都是些什麼人?知道他們是要幹什麼嗎?”
春桃機靈,早就去前面打聽了一圈,跑回來道:“好些官員,文臣武将都有。說是要去面聖。”
黎半夏拉開車簾,外頭人聲鼎沸。這架勢,馬車肯定是過不去了。
“棄了車,走回去吧。”
從人群中穿行而過,沸沸揚揚的嘈雜聲灌入耳朵,她凝神細聽,總算聽到了重點。
——“太子妃如此不孝,怎堪未來國母?”
——“若有此等國母,我大淵危矣!”
——“我等一同去殿上,請求聖上廢黜太子妃!”
果然,是沖着太子妃去的。
黎半夏在心裡幽幽地歎了口氣,不知七姐姐如今後不後悔。
她在這揣測她的七姐姐會不會後悔,旁人卻在揣測她會不會後悔。
“黎家那個太子妃不成了,黎家徹底沒指望了!”
“黎九方才還去柳府撒潑,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後悔了。”
“不用說肯定悔得腸子都青了,我都不知道黎九怎麼敢的,得了失心瘋吧?”
“可不是嗎?即便柳夫人真的對她下了毒手,她如今的形勢,也很應該慶幸還留着性命,将這委屈打落牙齒活血吞才是,她倒好,這般作死!”
“柳夫人為何敢下這毒手,還不是因為她黎九在柳夫人眼裡如蝼蟻一般?”
“這黎家真是氣數盡了,出嫁女一個賽一個沒出息!堂堂太子妃,這般天怒人怨人人喊打。黎九更厲害,都這局勢了,她還去毆打诰命夫人!”
“就是!那位可是柳夫人,當年清河公主金枝玉葉,那般受先皇器重,這位柳夫人進一趟宮便能讓她遠嫁和親。這黎氏一個破落戶,居然還敢這般得罪柳夫人,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啧,打個賭。這次柳夫人進宮告禦狀,絕對讓黎九死無葬生之地!”
“原本嫁了個泥腿子逃過一劫,結果還是得進大獄。啧,這個黎九真是個扶不起的阿鬥!”
黎半夏帶着幕籬,從人群中緩緩穿過。
“姑娘,您别往心裡去。”秋梨輕聲安慰道。
“無妨。”
若是這點子閑言碎語也頂不住,那她也沒必要掙紮了,直接任人宰割便是。
消息傳得很快,回到府裡時,黎半夏發現靈堂與前廳空蕩蕩的,無一人前來吊唁。
不僅沒有吊唁的賓客,還有一個企圖撤回吊唁操作的人。
那位來自荊州的齊員外正帶着他的夥計畏畏縮縮地走上前,試探地問道:“實在是抱歉,那日淩晨是走錯門了,原是去别家吊唁的,不想誤入了貴府。這……郎君和夫人可否将我們東家吊唁的禮品歸還?呃……若是不能……便請貴府将東西扔了吧。”
這架勢,一看就是收到了風聲,生怕被他們連累。
黎半夏翻了個白眼,朝春桃道:“去,把東西還給他。”
“我去吧。”周景之主動去尋了禮品冊,将禮品退到了齊員外手中。
“齊員外莫要後悔才是。”周景之冷冷道。
還别說,周景之這眼神還挺唬人的,那齊員外被唬得一愣,差點沒接住退回的禮品。
“這……”齊員外遲疑了好一會,環視了周圍一眼,這才回過神來。
“郎君說笑了,這有什麼可後悔的。”
這府裡冷清蕭條成這樣,唯一能指望的那位太子妃馬上就要被廢了,要是能翻身那才是見了鬼。
齊員外挑了挑眉,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哐當”一聲将要回來的禮品扔在了地上。
“真是晦氣!”齊員外輕聲嘟囔。
“确實晦氣。”一人踏下馬車,罵罵咧咧地橫了齊員外一眼:“走在路上還被人扔東西,也不知道是哪裡跑來的髒東西。”
“你……”被人罵髒東西,齊員外哪裡能忍?剛想罵回去,一擡頭,卻發現來人有些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他。
“你是?”
那人卻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徑直進了周府。
“周郎君,你這宅子倒是真不錯。”
然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黎半夏身上,久久都沒移開視線。
直到周景之不動聲色地擋在了黎半夏身前,隔絕了他的視線。
黎半夏也認出了來人,這位是之前周景之指給她看過的——大嘴包子鋪的陳大嘴,原本是名聲赫赫的禦醫陳神醫,與清河公主頗有淵源。
“陳老闆大駕光臨,有失遠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