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半夏在壽康宮謝了恩,太後明顯沒多大興緻,卻東拉西扯和她說了一陣。
這情況有些怪。
想到太後之前故意讓廢太子妃聽到她風光被賜“孝義夫人”的封号,這般行事,怕是要故意拖着她。要麼是想讓她見到什麼,要麼是想讓她聽見什麼。
黎半夏試探性地起身,道:“這便不叨擾……”
話還沒說完,便被太後塞了一顆果子。
“你嘗嘗這個。”太後笑盈盈道。
黎半夏看着手裡黃燦燦的果子,忍不住在心裡“啧”了一聲。
太後親手賜果子,這可是隻有姜念芙才能享有的待遇啊!
黎半夏百分之百确定,太後就是故意拖着她。
這就有意思了。
既然太後想拖着她,她必然不能白白讓她拖着,趁機要點什麼才好。
黎半夏端出一副焦急的模樣。
“太後娘娘勿怪,民女實在是脫不開身。太後娘娘也知道,民女的大伯母明日出殡,如今連個傧相都沒找到,民女實在焦急,要出去四處打聽,看可有願意來的。”
太後皺了皺眉:“這天底下這麼多人,還能找不着一個傧相?還是你們要求太高了?說到底,你大伯母是個罪犯,讓你領着全屍回去安葬已經是哀家與聖上法外開恩了,你當知足。”
“民女不敢。”黎半夏一臉惶恐道:“民女多謝娘娘與陛下寬宥。并非是民女不知足,隻是既然辦了這場喪事,還承了陛下與娘娘的恩典,便不好讓場面太難看。況且,如今點主官人選已定,傧相太差了,也實在不妥當。”
姜太後眼神裡閃過一絲思量,問道:“哦,點主官是何人?”
黎半夏:“得汝王垂憐,同意來敝府喪儀上當點主官。”
這事也沒什麼好瞞的,也根本瞞不住。太後和皇上肯定早就知道了,畢竟汝王府昨夜突然遭了“毛賊”呢。
“你倒是走運,入了汝王的眼。”
見她這般老實說了實話,太後瞧着她倒是順眼了些。
“也是因着陛下與娘娘寬宥之福,汝王爺才會應下。”
“罷了。”姜太後猶豫了一瞬,随口打發了她一個人。
“欽天監的崔大人最近休沐,我便下旨讓他去一趟。”
“怕是不妥。”黎半夏趕緊道。
這個崔大人她自然知道,是個大色魔,坊間名聲奇臭無比,這種人去大伯母的喪禮上當傧相,不是膈應人嗎。
不過,得顧忌着太後,這話不能直說。
太後一臉不悅:“何處不妥?”
黎半夏:“屬相相沖了。民女聽聞,崔大人屬龍,府上做法事的道長說,大伯母的喪禮,所有屬龍的都得回避。”
太後愈發不悅:“既是尋不到人,這些便不要講究了。”
黎半夏:“本是不該講究的,可畢竟是屬龍,又是朝廷欽天監的官員,等閑沖撞倒是不打緊,可若是于江山社稷有礙就麻煩了。”
一說起江山社稷,姜太後便謹慎起來。
她沒再強求,又說了幾個敷衍的人選,黎半夏一一婉拒了。
姜太後的臉越來越黑,眼看着就要發飙了,黎半夏搶在她之前開了口。
“這傧相人選着實棘手,實在不好意思以此打擾娘娘。民女這便回去自行……”
“罷了!”
姜太後揉了揉眉心,朝不遠處的嬷嬷對了下眼神,隻見那位嬷嬷搖了搖頭,姜太後愈發心煩,在心裡将黎半夏罵了百八十遍。
她身為太後,對黎半夏這個小角色,原本可以毫無顧忌,想留便留,想扣就扣。可如今汝王回了京,黎半夏又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對了汝王的脾氣,姜太後便不好肆意妄為了。
隻能忍着不悅,頗有些不耐煩道:“黎氏,你思慮良多,心中定然有人選。不必扭捏了,直說吧。”
黎半夏低眉順眼地跪下,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樣。
“這個……民女不敢說……”
姜太後冷笑一聲,“得了,你有什麼不敢說的?”
見黎半夏扭扭捏捏,支支吾吾的,太後有些不耐煩道:“你但說無妨便是,哀家不會因你心中的人選責備于你。”
黎半夏這才開了口:“回禀太後娘娘,民女心中的傧相人選……是……太子殿下!”
“什麼?”
雖是有一定的心理準備,知道黎半夏會說出個不得了的人選了,可她說出太子二字時,太後還是吓了一跳。
“你……你可真敢想。”
轉念一想,倒也覺得情理之中,畢竟這個黎半夏,是個敢當街毆打诰命夫人,又敢直接莽上門去求汝王當點主官的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