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時,黎知夏頗有些得意地斜了黎半夏一眼,一副有了倚仗後揚眉吐氣的味道。
“二哥哥!二哥哥快帶我去吧。”
黎初墨看了看黎知夏,又看了看黎半夏,隻道:“此處是九妹妹與九妹夫的府邸,母親的喪事也全權由他夫婦二人保持,我做不得主。七妹妹想進去,需得征求他二人同意才可。”
黎知夏猛地一僵,不可置信地看了自家二哥哥一眼,隻見對方一臉認真,眉眼間竟有責備她的意味。
“我……可是……”
自以為的倚仗根本不幫她,黎知夏别無他選,隻能不情不願地服了軟。
黎知夏咬了咬唇,朝周景之福了福身子:“此番有勞九妹夫了,我想進去給我娘上柱香。”
周景之卻側過身,道:“府中事務都是夫人做主,七姐姐若要進去,需得征詢夫人的意見。”
“你……”黎知夏頗有些氣急敗壞,道:“九妹夫好歹是個爺們,就這麼被自家夫人壓着,也不怕被人笑話!”
黎初墨皺眉,呵斥道:“知夏!不得胡說!”
被這般奚落,周景之臉色卻無一絲不悅,反倒挑了挑眉道:“我夫人這般能幹,旁人羨慕我還來不及,為何會笑話我?”
黎半夏聞言側頭看向周景之,在這個時代,能有這番發言,倒真是難得了。
“看來七姐姐是不想進去了,我們走吧。”
黎知夏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攔在了黎半夏面前。
“黎半夏!你什麼意思?我要去祭拜我娘,你憑什麼不讓我去。還孝義夫人,親生女兒去靈前你都攔着,哪裡孝義了?你就是個沽名釣譽、坑蒙拐騙的大騙子!你哪裡是為了替我娘辦喪事,你不過是打着替我娘辦喪事的旗子,撈了孝義夫人這個頭銜,你可真是好計謀啊,你……”
話還沒說完,迎面“啪”地一聲,被重重地甩了一巴掌。
“黎知夏,你聽聽你說的什麼瘋話!”
黎知夏捂着被扇的臉頰,朝黎初墨吼道:“二哥哥,你居然打我。為了黎半夏,你居然打我!我才是你親妹妹!”
“我甯願沒有你這個親妹妹。”黎初墨的語氣并不重,卻帶着滿滿的疲憊,眼底滿是失望。
黎知夏卻猛地抖了一下,“你……我……”
“自我們黎府入獄,你這個太子妃原本是獄中親人最大的指望,可你從未現身,更沒有隻言片語的表示。”黎初墨閉了閉眼睛:“母親橫死,我不好說是不是你氣死的,但是與你絕對脫不了幹系。”
“我不是……不是我……”黎知夏想要辯解,卻隻能顫抖着身子,語無倫次。
黎初墨眼底的失望愈重了:“母親身故,你依舊不管不顧,是九妹妹上下奔波,勞心勞力,你卻因着她得了孝義夫人的頭銜便心生妒忌,這般口無遮攔胡言亂語!”
“你說她為母親操持後事是為了謀取孝義夫人的頭銜,那你可知,我今日是如何從獄中出來的?”
黎知夏一愣,“不是都在傳,是太後娘娘的恩典嗎?難道不是?”
她瞳孔猛地一縮,眼底透出恐懼來:“二哥哥這麼說,難道是從獄中私逃出來的。”
黎初墨都快氣笑了,“我若私逃出宮,還敢光天化日之下這般出現在衆人面前。”
黎知夏松了口氣,嘟囔道:“那就是太後娘娘恩典嘛,二哥哥偏這般問我,平白吓我一跳。”
黎初墨:“太後娘娘的恩典豈是這麼好求的?我此番能暫出獄送母親歸山,是九妹妹用孝義夫人的頭銜向太後換來的!”
黎知夏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黎半夏,她居然舍得用诰命換二哥哥兩日的自由。
心裡百味雜陳,有各種想說的話,然而黎知夏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一開口便是一句酸不拉叽的話。
“那九妹妹如今就不是孝義夫人了,怎麼方才那麼多人這般稱呼你,你卻不糾正?”
這句問話驚呆了周景之與黎初墨,黎半夏倒是還好,她太清楚這位七姐姐是什麼尿性了,自然沒指望她狗嘴裡吐出象牙來。
“你怎知我沒有糾正過?是不是不要緊,人家覺得你是不是才要緊。”
黎半夏看着她無比震驚的眼神,翻了個白眼,“你自便吧,喪事流程繁瑣,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忙。”
“我……”黎知夏急急地跟了上來,“我知道九妹妹此番勞苦功高,可也不能這般打壓姐姐我呀。九妹妹若真是全心全意為了給我母親最後的體面,便該讓我這個親生女兒去靈前才是。”
“生前不盡孝,死後你倒是來哭孝了。”黎半夏嗤笑一聲:“七姐姐錯了,我此番為大伯母風光大葬,卻不是為了給她最後的體面。”
“什麼?”
“陰陽相隔,亡者如何感知凡間種種?所謂的最後的體面,所謂的靈前親生女兒的痛哭,大伯母通通感知不到,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這場喪禮不為亡者,隻為生者。”
黎府入獄的衆人,需要一場體面的喪禮,來證明黎府還有希望,才能免遭折辱與陷害。
最後這句黎半夏懶得說,因為說了這個七姐姐也聽不懂。
她也懶得去管對方什麼反應,擡腳往前走去。
“九妹妹!”黎知夏的眼淚撲簌簌就掉下來了,“究竟要我如何做,你才能讓我去我娘的靈前?”
黎半夏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七姐姐若是有心,何處都可祭拜。”
黎知夏急急地繞到她的跟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