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務必讓夜市中人口口相傳,此兄弟二人人傻錢多,梁州城内别無倚仗。”
金影和木影則被要求夜探縣衙。
前前後後丢了多少孩子,孩子與孩子間又有何共性,怕還是要以縣衙檔案為準。
“我們呢?先回客棧,還是先去西梁山?”
依照姬琅所說,昔日千金難買的雲粉岩正産自西梁旭南峰下。換言之,逶迤南下的梁川必經旭南峰。
疾風追影兩人返回茶攤時,正聽宋晞提起夜探旭南峰之事。
“爺!”疾風追影臉色大變,一時顧不得失禮,連忙道,“爺、雲姑娘,三思!神女峰之峻不足旭南峰的一半,山裡已是詭谲莫測,今日之旭南是西梁十二峰之最,若是擅入……”
“旭南峰雖險,梁州主城卻不同于天水鎮。”
宋晞起身替兩人倒茶,擺擺手示意兩人安坐。
“姑娘的意思是?”疾風接過她遞來的茶,一臉不解地看向姬珣。
“天水鎮閉塞。在神女廟橫空出世前,除卻獵戶,鄉民鮮少出入山間。”
疾風微微一怔,很快颔首道:“的确如此。”
“而梁州城,”宋晞擱下茶壺,看着他幾人,正色道,“靠山吃山之人并不在少數。”
“姑娘的意思是,”追影眨眨眼,又轉向疾風兩人道,“我們可以找個時常進山、熟悉山勢之人替我們帶路?”
“靠山吃山……”疾風眼睛一亮,“姑娘的意思是,大夫?大夫時常出入山間采藥,必定熟悉山中地形!”
“不妥!”姬珣輕叩桌面的動作倏地一頓,微擰着眉頭,搖頭道,“莫非忘了,梁枕村林氏的父親是因何而死?”
——自小出入西梁山的林大夫因沖撞山神,墜崖而死。
想起梁枕村中聽來的流言,疾風兩人不自禁蹙起眉頭。
“這可如何是好?有此前車之鑒,城裡的大夫怕都不願夜半上山。”
“除卻大夫,”宋晞眯起雙眼,徐徐道,“我們今日所求,有一人或比大夫更為合适。”
“什麼人?”三人齊刷刷擡起頭。
宋晞莞爾:“三位莫不是忘了,逶迤山間的梁川河因何而來?”
西梁山盛産雲粉岩,而後才有淺黛閣,才成梁川河。
開河需人手,開山更需人力。要知道梁川通往何處,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
“你是說,”姬珣的眼睛倏地一亮,“采石匠?!”
“正是!”宋晞颔首,正色道,“相比大夫,采石匠更為強健,夜半上山也更加穩妥些。”
“話雖如此,”疾風望向熙熙攘攘的南隅長街,目露擔憂道,“開鑿梁川已是前朝舊曆,而今連梁川都已荒廢,采石匠要去哪裡找?”
“此事不難。”
宋晞指着頭上的桃花簪,笑道:“那兩位簪娘久居梁州,對城中之事如數家珍。誰人做過采石匠,她二人必定一清二楚。”
“甚好!”
*
“采石匠?”
片刻後,宋晞戴上剛買的桃花簪,再次穿過長街,駐足攤前。
本以為看見貴客去而複返,簪娘必定歡欣,誰知聽聞采石匠三字,簪娘不僅變了臉色,更目露防備道:“姑娘遠道而來,為何不遊山玩水,卻好奇深山采石之事?”
宋晞迎向兩人左右端量的目光,面不改色道:“不瞞兩位姐姐,妹妹本是南州人氏,家父在縣衙做事,主司州内造辦之事。
“去歲春時,妹妹與父親郊外出遊時,偶見一荒山,石呈朱色。彼時不知,今日聽城中人提起,才知那山裡的石頭或許正是梁州城人皆認識的雲粉岩。
“妹妹隻怕南州城人不知,一不小心變寶為廢,想着我人既已在梁州,不如尋老道的采石匠來問問,也算替父分憂。”
“原是如此。”
為人父母,總多體諒子女之孝。
聽聞她是為父親開口,雖有顧慮,兩名簪娘面面相觑片刻,忍不住歎道:“隻可惜,妹妹怕是來晚了。”
“來晚了?”宋晞目色微沉,追問道,“姐姐的意思是?”
那鳳眼薄唇的簪娘舉目望向山川連綿之地,神情唏噓道:“姑娘既已聽聞雲粉岩之事,那人可曾告訴姑娘,西梁山有靈?若是一不小心觸怒了山神,後果不堪設想!”
“山神?”
宋晞眸光忽閃:“姐姐的意思是,如林蘇葉、林大夫那般,沖撞山神性命難保?可……”
她下意識蹙起眉頭:“與采石匠有何關聯?難道他們也沖撞了山神?”
“姑娘也聽說過林神醫?”不等宋晞應聲,簪娘眼睛一亮,又颔首道,“正是如此。如姑娘所知,梁州城盛産雲粉岩,城中有曾有過不少采石好手,隻是……
“約莫三年多前,就是拍花子橫行之時,也不知怎得,采石匠人一夕間悉數沖撞了山神,三日之内死的死瘋的瘋,不死不瘋的也連夜逃出了梁州城。是以,姑娘問城中還有沒有采石匠,非是我二人不願幫忙,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宋晞照着晚月的雙眼倏而圓睜,不敢相信道:“三日之内,一個不剩?!”
“雖剩了一個。”簪娘一臉唏噓地搖着頭,歎道,“卻也與一個不剩大差不差。”
“姐姐的意思是?”
“那人是個酒蒙子!”簪娘露出無奈模樣,神情惋惜道,“成日醉生夢死,醉時比醒時多,早已是個廢人。姑娘便是找到他,怕也無甚大用。”
“不妨事!”宋晞眼睛一亮,連忙道,“還請姐姐告訴妹妹,那人姓甚名誰,而今住在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