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個作甚?隻撞牆,不還手?”
“虧得我還給他下了高注……”
“躲什麼躲!上啊!”
“……”
讓一衆看客頻頻捶胸頓足,恨不能親自下場之人,便是比尋常十二三歲少年魁梧不少的土影。
鐵鍊被解開刹那,角公子早已随兩名侍從退出場外,場上隻剩下為鈴聲與藥物驅使,化身成餓狼相鬥的十三名少年。
兩眼泛青,姿态兇狠,除卻殺戮,腦中似乎已裝不下其他物事。
土影與餘他人略有不同。
十二人各自試探、各自攻擊,甚至發出形同野獸威懾獵物的怒吼聲時,土影箭步竄到人群之外的牆邊,不停用頭敲着牆,神情猙獰,仿佛痛苦不堪。
“疾風!”
姬珣倏地直起身。
他不怕土影會為人所傷,隻怕那雎鸠草的藥效太過強勁,對他造成不可逆的損傷,又或者一不小心露了身手,帶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是!”
疾風眯起雙眼,看清那十數少年你追我趕之地,趁場上正嚣喧——
“呖呖——”
一聲婉轉莺呖穿過滿堂嚣鬧,悠悠然落入土影耳中。
耳朵尖微微一動,牆邊的少年頓然仰起頭,寫滿焦躁與痛苦的眸間顫動着恍惚,緊攥成拳的雙手緊跟着一松。
覺察出他的格格不入,三四名四肢纖細的少年眼神交彙,倏地成掎角之勢包抄而來。
土影眼底掠過一絲焦躁,仿佛是為躲避那幾人的攻勢,又似對莺呖傳來的方向懷有某種無需言明的、莫名的信任,不假思索箭步朝姬珣幾人而來。
姬珣幾人眼睛一亮。
本就在檻阱邊,而今火影幾人更似大半個身子貼在了阱欄上。好在左右看客皆是如此,大半還将手伸進了阱欄内,他幾人的“熱情”并不太突兀。
以為一場殺戮近在眼前,左右的歡呼聲越發震耳欲聾。
卻聽“哎呀”一聲,那半大小子近前之時,不知誰人沒拿住手裡的酒杯,好巧不巧,正淋在那“疲于奔命”的少年臉上。
“恁的荒唐!”
“莫要作亂!”
“……”
左右紛紛尋找肇事之人時,被淋了一臉的少年下意識擡起頭。
宋晞姬珣眼神交彙,倏地垂下目光。
疾風追影眼疾手快,不等姬珣吩咐,藏在指間的解藥用力一彈。不等衆人看清那淩空一閃是何物,兩粒解藥早劃出一道弧線,落入土影口中。
“咳咳咳!”
喉中卡入異物,土影下意識捂住脖頸,跪坐在牆邊,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這是?”
“莫不是有痨病?”
“痨什麼痨,定是被方才那杯酒嗆到了……”
衆人紛紛交頭接耳又自圓其說之時,急追而至的三名少年面面相觑,倏地圍陣成圓,将他當作了奄奄一息的獵物。
“籲——”
咽下解藥不多時,少年長出一口氣,跌坐在地同時,兩眼仿佛若無其事往阱欄上方瞟了一眼。
“爺,他沒事了!”
看清他目色,火影眼睛一亮,搭着追影的肩,傾身朝姬珣道:“看他眼睛!他醒了!”
姬珣亦輕出一口氣,偏過頭示意幾人小心行事,又朝疾風道:“問他作何打算,是跟我們走,還是另有計劃?”
——土影身手不凡,前日走進暗巷,是誤闖,還是有意為之,現下尚未可知。
疾風幾人會意,立時緊貼向阱欄,觀察下方情形。
檻阱下方。
解藥生效刹那,看清自己所處之地,土影的目光倏地一沉。
打鬥結束太快惹人生疑,身手太好更怕給爺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可他與同困此地的少年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又不能真的痛下殺手……
腦中思緒正紛亂,受藥物驅使的少年們已經不管不顧張牙舞爪而來。土影目光一凜,倏地閃身而起,不等人看清他身形,左轉右突間已穿過幾人的攻勢,站定在人群之外。
“哇!”
一刹寂靜之後,本就下注在土影身上的看客們陡然回過神。
“好!”
“上啊!”
拍桌的拍桌,敲壺的敲壺,場上又是一陣山呼海嘯、沸反盈天。
土影于衆人的歡呼聲中時快時慢,逗溜着一衆少年,左顧右盼間,雙手仿佛若無其事不時輕叩岩壁,眼神不時往姬珣幾人方向飛來。
“爺!”
阱邊的火影臉色微變,轉向姬珣道:“他說不能走!”
姬珣眯起雙眼,颔首道:“如此說來,昨夜他突然拐進暗巷,怕并非中了圈套,而是看出了什麼,沒來得及告知于你。”
火影面色一凜:“爺是說,他是故意落單,為了被他們擄走?”
姬珣輕一颔首,垂目看着阱下道:“浮雲樓底怕是另有玄機……”
“那現在,”火影看看阱下,看看姬珣,一臉着急道,“要如何是好?就這般看着,任他被他們帶回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