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風老太太看上了朱承柔這個女婿,就是看上了他家人口組成簡單,并且是朱家嫡支,要不然也不肯将獨女下嫁。
風母拿着那信件,拆開了來讀,臉上挂上了幾分喜色,“槿兒,你父親說他要回京述職了,已經在路上,要是不出意外,将來少不了要在中樞行走。”
“這樣的好事情,真是值得一喜,母親。”朱槿榮說道。
“你父親回來還有些時日,但是有一件事情需得現在就去辦。”看完信件,風母又想起來了一事,遂說道。
“什麼事情?”朱槿榮問。
“你那日火災脫險,幸虧得了白大俠相救,我們也應該去拜訪他,述說感激。”風母拉着朱槿榮的手往裡面走,告訴她緣由。
說走就走,風母早已經命奴才備下若幹禮物,自己看過了禮品單子,意欲往白臨江白大俠處去。
一輛馬車坐了母女二人,穿越熱鬧的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衆人紛紛避讓,朱槿榮也好奇的挑起簾子,往外探視,她對這裡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心。
此刻,那錦衣華服的濃妝女子正被一杆竹子撐在高處,連帶着一起被撐起的還有稚齡的孩童,他們一路走,一路那些身體随着步伐在竹竿上搖曳,看上去有種百鬼夜行的荒謬。
更值得一提的是,這社火的隊伍中,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殘疾人,他們一瘸一拐走得分外慢,哪怕有些人情況稍好些,也都是被割了鼻子,漏出兩個漆黑的鼻孔,亦或是沒了眼睛,走路都需要别人牽引。
朱槿榮知道這是秦地的傳統技藝,就叫“血社火”,以西府的最為正宗,既然叫“血社火”,那自然以血腥暴力為賣點。
小時候她也去看過,賣藝的人都是自小練起,要求身姿輕若浮鴻,據說練這種功夫的人是每一頓飯隻吃幾顆雞蛋,還是隻吃蛋黃不吃蛋白的那種。
“母親,這還沒有到新年,為什麼社火就此演開了?”朱槿榮問道。
在馬車旁行走的路人想必和朱槿榮有一樣的困惑,他掐指算着,問身旁的同伴,“今年不是閏年,怎麼演起社火了?”
今年不是閏年,現在也不是新年,可就是在此地演上了社火,還是血社火,傳聞中傳男不傳女,有許多獨家技藝的社火。
在那領頭的馬上,坐着一個面施厚粉的男裝女子,此刻正在領導着這社火班子前進,縱然有她的領導,這馬路還是擠做了一團,一時間交通秩序紊亂了。
“這東西我看一次害怕一次,那麼小的孩子卻要吃那麼多的苦,人讨生活真是不容易。”膽小的風母掩面不敢看,朱槿榮也放下了馬車的簾子。
“這是些碎銀子,槿兒你拿給他們吧,學藝也不容易,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有今天的技藝。”風母說着,從繡花的荷包内掏出了些碎銀子,遞給了朱槿榮。
“母親說的是。”朱槿榮回應道,立馬就打算下馬車,将這碎銀子送給社火班子。
正在此時,因為血社火的緣故,馬路堵了起來,原來是京畿道的官差來了,他們也在執勤,此刻正要将那社火團體以擾亂治安、私占街道之名查辦。
那帶頭的男裝麗人豈肯依,她振臂一呼,那社火班子停下了步伐,她也從馬上跳了下來。
她俏麗的臉上有幾分不甘,看着那領頭的捕快,“你不讓我們演,我們這社火班子應該吃誰去?”
她說着這話,自然有負責讨賞錢的人拿着鐵缽向衆人讨賞錢,但那鐵缽裡早已經積滿了賞錢,都是些許碎銀和币錢,那負責讨錢的人,竟然将裡面的賞錢,揮手一撒,引得圍觀的衆人去撿。
銅錢和碎銀更加加劇了場景的混亂,低頭去撿錢的人不在少數,沒有發生踩踏事故已經是僥幸。
帶着賞錢,下了馬車的朱槿榮被這樣的操作所震驚,呆呆的站在原地,選擇了旁觀。
她隻見那女子振臂一呼,“我們不為社火,也不為演出,隻為讓大家看看肉刑的醜惡!”
那女子雖然口不擇言,但說出了其中的核心,朱槿榮定睛一看,那些以假亂真的血社火,竟然都是被施以肉刑的人們,這女子不知道從哪裡搜尋了這麼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