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坐下還沒有坐下幾分鐘,善憐兒已經有了新主意,她把自己的好主意告訴正在舀飯的奶奶,“我想帶大姐兒去看雞鵝。”
“吃了飯再去!也不差這點時間。”樸奶奶利落的說,她蒼老的臉上笑起來滿是皺紋。
樸奶奶又對朱槿榮說,“你是稀客,家裡也沒有啥準備,權當吃頓便飯吧,她大舅回來了,讓做炖鵝給你們吃,你不知道,善憐兒她大舅最擅長做鵝了,大鍋炖鵝那叫一個香!”
樸奶奶也腌的一手好酸菜,腌制好的酸蘿蔔用豬肉炒過,吃上去清爽無比,配上煮熟的紅豆稀飯,也算得一頓好飯。
朱槿榮的的确确就是一隻變色龍,她從不挑剔主人給予的飲食,善憐兒還記挂着她從來不吃重鹽的酸菜,怕她挑剔飲食,但卻是白擔心一場。
就如同是為了驗證朱槿榮的話一樣,她的表現就像是尋常的農家女子。
“飯很可口,謝謝樸奶奶,您辛苦了。”朱槿榮客氣的說。
吃完飯後,兩個人去了鵝棚子裡去找善憐兒的大舅,那鵝棚子距離善憐兒的家有一段距離,是以朱槿榮和善憐兒走了不遠的路。
善憐兒比朱槿榮還要柔弱些,但卻執意要走在她前面,為她遮蔽風雪,朱槿榮說什麼也不願意,執意要兩人并肩而行,最後還是朱槿榮赢了。
那鵝棚子很大,用山竹和麻布撐着,遠遠看到幾百隻大鵝揮動着翅膀,撲棱棱地在地上集會,那畫面的确很壯觀,可能是天寒地凍,仔細看,大鵝的腳丫子都凍傷了。
善憐兒的大舅就在鵝棚裡喂大鵝,他的手凍得通紅,他舀起一勺勺麸子撒到鵝群裡,鵝連忙追逐着勺子,低頭吃着麸子。
一隻鵝養到八斤才出欄,臨近年關,買鵝的人也多了起來,所以不愁銷量,但讓樸大舅最擔心的就是山狸子了,昨夜山狸子咬死了幾隻鵝,讓人心痛不已。
山狸子咬死鵝是出于天性,其實自己根本吃不下幾隻,這咬死的幾隻,賣又賣不出去,所以隻能養殖戶自己吃了。
一共六隻鵝,就是六頓飯,當然也沒有誇張到頓頓吃鵝的地步,然而晚餐就是炖鵝了。
般配上山上采的山藥和蘑菇,那農家的大鍋能炖一切,咕嘟咕嘟的白色濃湯,再撒上野枸杞子,調味也不過用了一把粗鹽,全然依靠食材的本味來烹饪,少用複雜的調料之物,吃起來卻别有一般風味,鮮掉人的眉毛,再配上剛出鍋的大饅頭,讓朱槿榮足足吃了三個饅頭,是以朱槿榮和善憐兒都抱着圓滾滾的肚子入睡。
這平凡的生活沒有一點勾心鬥角,也無需去思考什麼國家大事、個人恩怨,朱槿榮很久沒有過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幾乎是沾枕即眠,她晚上也不起夜,實在是一個好服侍的人。
一大早兒,約摸是寅時這裡就天亮了,說是天亮,事實上卻是白雪映照的結果,在這個時刻,善憐兒的大舅就把鵝棚子裡收起來的鵝蛋裝進籃子,搬上了闆車,忙完了這一切,他才搓着手叫醒了沉睡中的朱槿榮和善憐兒。
這一次要去的大集更遠些,那是樸大舅更希望将鵝蛋賣個好價錢的緣故。雖然善憐兒的大舅也有幫忙的夥計,但當闆車艱難的行走在大雪覆蓋的路上,呼嘯的寒風凜冽而過,朱槿榮和善憐兒還是像兩隻受凍的小鹌鹑一樣擠在一起跟在闆車之後。
大集很熱鬧,副食品和日用品沿着大馬路分列兩行,有賣生姜闆糖的,也有賣大白菜的,期間夾雜着許多賣吃食的,有熟食、黃米飯等等,還有熱氣騰騰的豆漿油條,也有賣凍魚和豬肉的,十分熱鬧。
低溫并不能阻止大集的開放,樸大舅早在開集之前就占好了位置,他用的東西是一條草繩。
那根草繩是心照不宣的約定,趕大集的農民如果看上哪塊地方就在那塊地方上擺上自己的東西占住,等大集開始了就能擺上貨物開始販賣了。
當然每一個用來占位的東西也不統一,有時候是一條草繩,有時候是土錠子,有時候是路邊尋來的石頭,如果位置被占了,兩個商人那是要打架的,朱槿榮也是後來才知道這種約定的。
天寒地凍大集季節,太陽光傾城也不夠溫暖,她們哈出的白氣就像煙霧缭繞,朱槿榮和善憐兒從闆車後走到前面,凍得連說話都不會了。
這時大集還沒有正式開始,因為客人并不會來得這麼早的,所有的商人小販都在整理自己的貨物。
朱槿榮和善憐兒正想幫着樸大舅把鵝蛋擺好,就看見從車上下來的樸大舅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占好的地方多了一個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