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身藍衣，比起昔日通身的氣派，這一次卻顯得那麼素雅了。

“你看那是誰？”朱槿榮連忙提醒善憐兒去看。

善憐兒還以為她是又發現什麼促狹的，忍不住說道，“既然受了寒，更不能吹風了，恐怕加重病情還來不及呢，怎麼還顧着捉弄我？”

說着，就要拉上馬車的簾子，但卻被朱槿榮攔下了，“别急，你看那人是誰！”

那人正是捧着碗打算去讨百家飯的曲靖。

是的，在人們的眼裡茅坑是污穢之處，所以按照風俗，人掉進茅坑是要去讨百家米做百家飯驅邪的，就是這霸王曲靖也不能免俗。

他比朱槿榮身體強健，卻也害了風寒了，時不時拿着手絹去擦鼻涕，那鼻子因為外面冷空氣的冷和不停的擦拭，已經變成了通紅，就像酒糟鼻一樣。

這一次他倒是學乖了，身旁沒有帶那些小喽啰，隻一個小厮随身，那小厮低着頭也不敢看曲靖的醜态，隻顧着埋頭走路。

“大少爺！咱們非去那個村子讨飯不可嗎？”那小厮怯生生的問了一句。

這句話引來了曲靖的一腳，他一腳踹在那小厮的屁股上，留下明顯的一個鞋印子，“你以為老子願意？仙師說了，這飯不讨，我就會……”

那句話朱槿榮沒聽清，隻是聽了他這句話忍不住笑出了聲。

其實于曲靖而言，讨與不讨結果都相差無幾，他掉進那五谷輪回之所，本就害了病，這一次在天地寒冷時這麼一凍，病情急劇加重，并沒有減輕。

眼見有一戶農莊在眼前，曲靖便忙不疊的趕了上去，那戶人家可能是剛起床，男主人還在院落裡掃雪，一柄大掃把将院子裡劃拉了個幹淨。

曲靖還是那霸王面孔，不懂得委曲求全，“趕緊将你家的米拿出來，給大爺我舀上一碗！”

那主人簡直就像看瘋子一樣，繼續自顧自繼續掃着雪。

曲靖以為他沒有聽清，又重複了一遍，“趕緊将你家的米拿出來，給大爺我舀上一碗！”

“沒有！”那主人家被他煩的厲害，也有了回應，卻是“嘭”的一聲關上了門，将曲靖拒之門外了。

這一家還算是好的，不知道他作威作福的惡名，還留有餘地。

“難道老子缺你那幾粒米，問你要是看得起你，信不信老子一把火燒了你這破房子！”

曲靖罵罵咧咧的，作勢要燒房子，卻被小厮急忙攔了下來。

“大少爺，别和他一般見識，咱們還是讨飯要緊！别的先緩一緩，先緩一緩。”小厮抱着他的腰，将人拉離了一段距離。

那曲靖也有了台階下，他的這些話語，引得這戶農莊隔壁的鄰居打開窗戶探看。

“看什麼看？你家有米嗎？”曲靖不甘心的說了一嘴，态度已經大有緩和，但迎接他的是猛然關閉的窗戶。

這隔壁鄰居也無情的拒絕了他，這更讓曲靖下定了決心，要等讨完飯，就要燒了整個村莊。

“大少爺，請聽小子一句話吧，這讨飯不是這麼讨的，你看那些乞丐，都是卑躬屈膝的，有一套好的說辭，哄得路人布施……”

那小厮正在勸解曲靖，沒想到曲靖一肚子火正愁沒地方發呢，伸手就給了他一個大巴掌打在了臉上，那小厮幾乎被打得撲到了地上。

“老子能跟乞丐比？瞎了你的狗眼！”曲靖厲聲責問，小厮立馬不停地打着自己的臉做足姿态，給曲靖道歉。

雖然小厮的話不中聽，但還是說到了曲靖的心裡面去了，這一次再遇到了人，他也會委曲求全了。

又是一戶農莊，見那人是一個穿黑襖的老奶奶，給自己的孫子喂着米粥，他就将目标鎖定在了她身上。

“老奶奶，你有沒有大米可以布施給我？我寒冬臘月的，掉進了茅坑，是來讨百家飯的，求你布施一點，幾粒米就行！”曲靖極盡卑微之态，将自己說的可憐無比，“你就行行好吧，你的大恩我曲靖沒齒難忘！”

“曲靖？你叫曲靖？”那老奶奶反問道，她的孫子也疑惑的擡了頭，看向了自己的奶奶。

這一次不一樣了，那一盆冷水結結實實的潑在了妄想得米的曲靖身上，在這呵氣成冰的季節，幾乎要凍在了曲靖的身上。

“就你這畜生，橫行鄉裡也配讨百家飯？你怎麼不掉進茅坑裡淹死？”老奶奶罵道。

她潑完了水，就連忙抱起自己的孫子回了裡屋，也不管外面的太陽是如何的暖和了。

這也不該怪曲靖，畢竟他橫行鄉裡，連欺負過的人有多少都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