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屋内還有龛籠取暖,朱桃和朱槿榮核驗過人契子,便在龛籠上點燃了那人契子。
如舌的烈火吞噬了那張薄薄的紙張,留下一地灰燼,也宣告着裴紅玉自由身的到來,如此朱槿榮心中的大石頭才算放下。
“碎女子!竟敢和大爺我搶人?!”
這“碎女子”在關中話中就是蔑視之意,意為“小小的女孩子”。
這形容唐突,有一壯年男子踹開了禁閉的房門,直把門扉都踹掉了下來,搖搖欲墜的挂在門軸上。
不肖言說,這火冒三丈的人必然就是郎中令李幢了,他身材偉岸,人也長得劍眉星目别有一般俊美,此刻一條玉帶束着勁腰,打扮也極盡富貴,可人就是不長腦子,空有皮囊。
那老鸨子見他來了,連忙下跪,将所有的是非都推到了朱槿榮的身上,“奴婢本就是低賤之人,掙得都是迎來送往的銀錢,朱大小姐要,奴婢也隻能給,實在是隻能對不住您了……”
如果你表演的好,我從未吝啬掌聲。
朱槿榮冷笑着看着老鸨子的盡情表演,她撫掌幾下,權當是給老鸨子贊許。
“媽媽好計量,這招禍水東引,槿榮歎為觀止。”她淡然說道,卻是無視了李幢的怒火。
“裴紅衣呢?老子看上的人,又豈容他人拿了去!”那李幢心裡還混沌,還以為裴紅玉還在這花萼樓,等着他拿捏。
幸虧朱槿榮沒有帶着這裴紅玉,否則今天人能不能走掉都是問題。
朱桃是看熱鬧不怕事兒大,嘲諷李幢道,“不湊巧,你來遲了,這人契子我們已經燒了,裴紅衣如今是自由人,既然是自由人,人家去哪裡都是人家的自由,我們也管不着,隻能讓你失望了。”
朱槿榮也搭話,“讓你失望了,我看公子一身富貴,哪裡找不到如花美眷相陪,又何必為此小事動怒。”
那李幢被擠兌的也夠慘了,心中火氣未消,又朱槿榮被火上澆油,“我們反而要問問這媽媽,既然昨夜已經将裴紅衣賣給了我,今天又将這早已經賣掉的女子挂名兒接客,一女兩賣所謂何事?”
未曾想朱槿榮如此言辭犀利,惹得那老鸨子支支吾吾,也不敢随意辯白了。
“那分明是你強買強賣,我也是無奈之下的緩兵之計,這裴紅衣是早被定下的……”老鸨子說道。
“我又不是官員,哪裡又來的那些特權?還強買強賣?當初四百兩銀子的贖身費可是媽媽親口說的。”朱槿榮似乎意有所指,她擡眸打量了一眼李幢,頗有内涵。
朝廷明令禁止官員狎妓,朱槿榮這是提點并且威脅了李幢,李幢陪在帝王身邊已經有數年,也不盡然聽不出來這些題外話。
“官爺消消氣,我女兒海樹霜還在等着……”老鸨子連忙安撫起了李幢,她是沒想到這朱槿榮如此牙尖嘴利,膽敢威脅郎中令。
李幢見此就是一腳,踢在老鸨子的心口之上,讓人跌了好大一跤,那老鸨子捂着胸口唉聲連連,卻也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還要給李幢賠情道歉。
朱槿榮和朱桃對視一眼,終究還是沒說什麼。但這李幢又豈是好相與的,他又惡狠狠的威脅朱槿榮,“看你年紀小,又是個女娃,就不與你計較了!”
随即,就帶着滿肚子的怒氣和那群走狗離開了,空留搖搖晃晃的門扉在那裡。
“他也不盡然是個傻子,還聽得懂人話,身為朝廷命官,卻白日冶遊狎妓,縱情享樂,就是參他一本都是輕的了。”朱桃饒有趣味的看着李幢離去的背影。
“外強中幹,色厲内荏。”朱槿榮淡淡評價道,她還以為以李幢的霸王行徑,會威吓兩人,沖到朱府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