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朱槿榮聽了這話也皺眉,要不是有求于人,她真心想一走了之,再也不看這污穢之地。
“端茶奉水的那個,你先進來,我且問你,那老鸨子幹什麼去了,為什麼遲遲不來?”朱桃一腳踩在了高椅上,那模樣甚是跋扈。
那端茶奉水的小厮,連忙邁着小碎步進了屋子,連忙拱手作揖,“小的不得媽媽青眼,也就做點灑掃端水的雜役,實在不知道媽媽去了何處。興許是有别的客人要招呼吧,貴客稍後,我立即差人去找……”
“不必找了,老娘在此。”突然一個聲音響起,那老鸨子擰着帕子,搖曳着身姿,在小丫鬟的攙扶下進了内廳。
“既然媽媽到了,也免了那些繁冗禮節,咱們直奔主題吧。”朱槿榮放下茶水,隻見那老鸨子坐在了她的身旁。
老鸨子擺弄着鳳仙花染過的鮮紅指甲,低首看着手帕子上的花樣,很有幾分矜貴,那濃重的脂粉氣讓朱桃打了好幾個噴嚏。
“裴紅衣的贖金我帶來了,當初說好的,總共四百金,錢在外頭馬車裡,隻等媽媽派人去清點。”朱槿榮說道,面對厭惡之人,此刻也算禮節周全。
可那老鸨子可不這樣想,嘴一撇,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來,她慢悠悠的喝着茶水,拿朱槿榮的話當了陪襯。
“人應該跑到朱府了吧,老身也沒本事膽敢去将軍府抓人。”老鸨子坦言道,這風涼話說的也是事實。
朱槿榮無奈答到,“她已經投奔了我,也就是我的人,萬望媽媽信守承諾,将裴紅衣的買賣文書予我。”
“媽媽我也不敢得罪将軍府,那人的契子我也想給你,原本是那樣的,可不湊巧,這裴紅衣被大人物看上了,點名了要她作陪,媽媽我……”
那老鸨子慣來會拿喬,說話意猶未盡,又不說是贖金不夠的緣故,隻是說有得罪不起的大人物看上了裴紅玉,讓朱槿榮決斷。
朱桃一聽這話頓時火了,就連朱槿榮那張完美的面具也出現了裂痕,朱桃打斷她的話,冷冷說道,“是錢不夠?老鸨子你開口說個數字,我們回去再籌錢去?”
老鸨子坐地起價不是沒有,朱桃心裡已經在想如何搞垮着花萼樓了,得罪了她,一貫沒有好下場,不過是一鸨母,還自持身份了?那她堂堂衛将軍府的小姐又算什麼?
“這不是錢的問題,實在是那官爺我們得罪不起。”老鸨子悻悻哉的樣子,說說大人物得罪不起。
“哦?那你是覺得我們人言微輕,可以肆意得罪了?”朱桃看着老鸨子,言辭依舊犀利,又問老鸨子,“我看媽媽你頗有依仗,根本不拿我們放在眼裡。那這又是誰家的生意?不若你說出來看看,我是否會被吓到?”
那老鸨子猶猶豫豫,最後還是狠下心披露了真相,“以前是别人的生意,現如今自然是李氏的生意,要不然京城那麼多花樓,長樂公主和七皇子能久住于此?”
這與朱槿榮所料不差,但也吓唬不到她,有李幢這麼個表兄,盡早與其割席才是上策,也沒聽說七皇子和長樂公主與這表哥有多親密,對李氏而言,誰登基他們都是外戚,又何必冒險親近誰呢?
起初李幢為了得到海樹霜可謂不擇手段,先是重金贖買,不得,遂派下屬遲春劫走了海樹霜,又被七皇子和朱槿榮破壞了好事,他不可能怨恨自己的表弟,這仇怨都算再了朱槿榮身上,如今更是要添了一筆,那就是裴紅玉這事,他原本挑中了裴紅玉服侍,不曾想人還沒有到手,又被朱槿榮英雄救美了。
“不瞞你們說,李郎将今日閑來無事,已經點了海樹霜作陪,嘴裡還念叨着紅衣呢。”老鸨子開誠布公,又勸朱槿榮,“小姐是貴人,何必為了這低賤的妓女和郎中令産生沖突?就是不為自己想,也合該想想家中的父兄。”
這話隐隐帶着威脅,但朱槿榮并不接受着威脅,周帝廢除了肉刑,在大政上也有建樹,怎麼看也有明君之資,那自然會親賢臣遠小人。比起親眷任之的郎中令,明顯是大權在握的朱承柔更在帝心,否則也不會從邊關一回來就任職主管禁軍的衛将軍了。
“别人拼爹,他拼娘,其實也沒有什麼差距,今天我的話就放在這裡了,這裴紅衣的人楔子你要是不給,我有的是手段。”朱桃說道。
那老鸨子也沒想到這竟然威脅不成反被威脅,她看着朱桃和朱槿榮二人,隻當兩個人初生牛犢不怕虎了。
老鸨子哪裡願意擔着這風險,将這事兒的重點挪移到朱槿榮身上才是正途,她此刻思慮深廣,這衛将軍朱承柔深在帝心,他女兒家總要嫁人的,萬一配了什麼皇子,也是得罪不起的對象,而這郎中令是太子和七皇子的表親,無論誰登基,他未來也是鐵杆兒皇黨,更是富貴滔天,與其夾在兩人中間難做人,還不如将禍水東引,看他們如何鬥争。
“也就是你們了,來人,去取了裴紅衣的人契子來。”老鸨子故作苦惱,連忙命人去取裴紅玉的買賣文書。
“哎,小人即刻去取。”這人讓人等了不長不久的時間,興許是這老鸨子早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