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榮瞬間感覺失去了一切,楚色賦軟趴趴的倒在了她的懷裡,常捷也因此驚慌失措。
“來人啊!快來人啊!阏氏不行了——”朱槿榮大聲呼叫,那些帳外的婢女侍衛都着急忙慌的跑進了來,圍繞着楚色賦,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好一陣折騰,都沒有将人喚醒。
果不其然,那解藥也是有問題的,一口血吐出,楚色賦吃完了也是高燒不退,與常捷中毒的症狀相差無幾。
阿日斯蘭此刻也回來了,手裡還拿着從猃狁薩滿那裡求來的藥,她見楚色賦如此,一張臉大驚失色,“這是怎麼了?突然間就如此?你們是怎麼服侍阏氏的?!”
一邊說着,一邊豁開了人群,将躺在朱槿榮懷裡的楚色賦抱在了懷裡,人群漸漸将朱槿榮和常捷推到了外圍,楚色賦戴着碧玉镯的手顫抖着,半睜着眼打量圍上來的人群,想說話卻不能說出口。
這毒藥甚是陰狠,她喘息聲急促,又有一大灘血液已經從身下奔湧而出,阿日斯蘭也服侍别人待産過,知曉這是早産的預兆,連忙命人去找産婆,又有條不絮的指揮婢女們去準備熱水,剪刀,大盆子等器物。
“好好的人,就見了你一面,就出了這樣的意外?你們是不是有意毒殺了阏氏?還不快将他們綁起來,等候發落!”阿日斯蘭斜鄙跪在地上的朱槿榮和常捷一眼,對他們下達了處置的命令。
“你們幾人趕緊去禀告大單于,就說阏氏要生了!”阿日斯蘭又吩咐其他小丫鬟。
朱槿榮沒有反抗,木讷的被守衛的官兵架起來丢到了帳篷外面,她也被關押進了那高大的鐵制牢籠裡,與蒙川骛和李清潤等人比鄰。
蒙川骛見是她,心裡的大石頭已經重重砸在了心坎上,覺得一切都無望了,也對,她本就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再有主意,也是階下囚啊!能護住自己已經是不易,哪能再求她救别人?
回想起楚色賦那氣若遊絲的模樣,朱槿榮已經吓傻了,眼淚忍不住嘩嘩的往下掉。
“賦姐姐都是為了我好,舍命吃了毒藥,她要是死了,我該怎麼辦……我會内疚一輩子的……我是罪人……”朱槿榮細碎自語,常捷也是看在眼裡,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樣安慰她。
而在這陰暗的角落,那圖耶王也在聽着其中的故事,隻是他不懂中原官話,聽不懂朱槿榮的話是什麼意思,還一廂情願的以為是她得罪了自己的主人,如今沒有了庇護,和他一樣隻能等死了。
圖耶王早已經心理扭曲,發出一聲嗤笑,對着朱槿榮冷嘲熱諷,仿佛隻有這樣,才能顯示自己的存在感,“你這肩不能挑的廢物!還沒有野地的牛羊有用處,活着也是白白浪費食物,如今死了,也算不愧對無上的昆侖神!”
朱槿榮自然聽明白了,那眼淚也不再流,她外漏的脆弱隻是短短的一瞬間,那狼一樣的眼睛,帶着憤恨看向了圖耶這個猃狁人,要不是猃狁人,楚色賦又怎麼會遠嫁來着不毛之地!要不是猃狁人,自己又怎麼會身中劇毒,有了這禍事!
盛着血水的大銅盆一盆接着一盆往外面倒去,楚色賦所處的帳篷此刻人來人往,正在和呼延納林議事的折蘭單于也馬不停蹄趕來了,一同來的還有猃狁的薩滿。
那薩滿蓬頭垢面,頭發胡亂的編着辮子,看上去五彩缤紛的樣子,信嘴念着天授的歌謠,搖晃着瑪尼輪,向無上的昆侖神禱告,為楚色賦和未出生的孩子祈福。
折蘭單于也白白着急,隻能在原地打轉兒,後來大阏氏也來了,雖然這不是折蘭單于第一次當父親,但是他還是希望楚色賦和孩子都能平平安安的,對這個孩子添了幾分期待。
帳篷内,楚色賦被疼痛喚醒,那圍繞在床邊的産婆見此大喜,就說道,“阏氏可算是醒了,現在宮口已經開了,你先不要大聲喊叫,後面還是需要用到力氣,先養精蓄銳着。”
黃豆大的汗滴從楚色賦的額頭上滾落,她忍痛重重地點了點頭,算是應許了,這不被她賜福的孩子,此刻縱使失去了,她也是如釋重負。
感覺到□□的血液在流逝,伴随着那失去血液帶來的是體溫的降低,楚色賦蒼白的嘴唇想說些什麼遺言,卻大腦一片空白,竟然不知道說什麼為好。
萬一她死了,将骨灰送往家鄉,那是可能實現的事情,萬一她死了,孩子活着,還請折蘭單于好好教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