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輕衣腦子完全亂了。
“少宗主。”
穆輕衣回神,因為太過震驚,她的思緒好似還有一陣停留在剛剛,聞言她勉強回答:“何事?”
裘刀看着她,聲音微啞:“借寒燼玉佩一用。”
穆輕衣手指陡然頓住,第一反應就是,不行!這裡面又不是真寒燼,有玉佩找到的也不是他。
第二反應是,他怎麼知道有自己姓名的玉佩,曾經在寒燼身上佩戴過,時日很長而且現在還在她這裡?
這種尋蹤法術隻能靠貼身器物,但是穆輕衣怕被發現這“穆”字玉佩是本體周邊,從來沒有外露過。
穆輕衣:她就說不該讓他們介入,果然一查就查到她命門上。
她隻是沉默。
“少宗主?”
穆輕衣:“玉佩已經沒了。我取走時就已經将它毀了。”
裘刀維持着僵立的動作,聞言嘴角微動,又覺得穆輕衣這般動作實在正常。
他之前問穆輕衣寒燼祖籍何處她就不願意提起,之後更是裝作沒有寒燼這個人,也不會将他死訊公之于衆一樣。
是。
寒燼死了,可穆輕衣為他承擔的寒疾還在,他留下的餘音還在。他終究還是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裘刀之前猜測穆輕衣不想讓寒燼身份暴露。穆輕衣就把能找到他蹤迹的玉佩毀了。明明那也可以算得上他的一件舊物。
可是。
“若是如此,恐怕今生今世我們都不可能找到他了。”
裘刀啞聲,從知道寒燼是藥人起,就在擔心的這一幕,還是發生了。
他不想讓寒燼淪為母親一樣的工具,可還是眼睜睜看着他變成如此,這難道就是藥人的宿命?
但穆輕衣說:“不,他的軀體是不可能有藥人功效的。”
穆輕衣隻是提出自己不慎造成的bug,但裘刀好像明白什麼,他們對視一眼,接着穆輕衣明白了。
沒錯,如果對方是為藥人來的,那隻要證明寒燼不是藥人就可以了。
她放進去的那具假軀體本來也沒有寒燼的身體那麼接近藥人。
但是她還得想個理由,将此事擴散出去,至少,不能讓人真的動她的馬甲,否則她絕對會殺了他。
穆輕衣眸光森冷一瞬,然後開口說:
“從始至終能夠證明他是藥人的人不過我一人,如果幕後之人确定他并非藥人,或許會把軀體還回來。”
裘刀:“還有仙尊。”
穆輕衣一頓,忘了馬甲了,但是她說:“師尊那裡也無需交代,你們隻去做一件事,封閉山門,然後傳說近日有一弟子無辜慘死,是被之前萬象門有人修煉的邪惡功法波及。”
邪惡功法?
這人不是師兄還能是誰!!
萬起聞言要辯駁,但是被裘刀攔住。萬起難以置信地扭頭看向裘刀,卻見他神情難看,但沒有反駁穆輕衣。
他根本就是完全偏向了寒燼!
可是裘刀知道沒有别的辦法了,要想讓幕後之人退卻,僅僅讓寒燼不再是藥人是不行的。
因為藥人可解萬毒的吸引力太大了,他是一定會去嘗試的,隻有利用寒燼軀體不僅無益,而且有害,他才會放棄。
被邪惡功法纏上的修士五髒六腑俱毒,且會散播邪氣,隻有這樣說,寒燼軀體才可能得以保全。
即使這樣又不得不讓師兄背上罵名,那又能怎麼辦呢?
師兄和寒燼,他們至少得保下一個。師兄的軀體已經被萬象門毀去。他不能讓寒燼還不得安甯!
裘刀咬咬牙,确定此法可行,轉身就走,可是他身後的萬起等人卻留下一部分,沒有跟上。
反而錯愕地看着他們背影,仿佛不認識他們一般。
萬起為首,舉劍怒喝:
“裘刀!”
“我問你,你要拿回寒燼的軀體,是不是一定要對百姓,對萬象門衆人說,是師兄修煉邪惡功法留下的遺毒,是他害死一村村民後又害死了一個人!”
裘刀頓住。
他知道若是他說了,他們恐怕就要和萬起等人分道揚镳了。
可是師兄對他有恩,寒燼卻是唯一一個,他看着還算能善終的藥人。他真的不願寒燼落到和母親一樣的局面,身首異處不得安息。
所以裘刀轉過身,從喉嚨裡擠出這一句:“待我找到,絕對會自己為師兄澄清,對師兄謝罪。”
然後就離開了。
萬起呼吸劇烈起伏,眼眶都紅了。
可是看着結界外無知無覺的喧鬧民衆,看着神情沉默的穆輕衣,再看一看她身後,好像連自己思想都沒有,隻是聽從穆輕衣指揮的漠然的同門們。
他忽然覺得耳鳴一瞬。
有一瞬間,他也覺得荒謬極了。
不該死的人死于非命。
注定早夭的人厄運已死不能将休。
而一群僥幸沒有被厄運纏繞的活着的修士,卻在這裡争辯不休,大打出手,怎麼樣都不能給兩個人以清白。
這就是他曾經覺得枝繁葉茂的萬象門?這就是他認為自己日後一定會回來的宗門。
萬起的劍放下了。
穆輕衣怕他在這走火入魔,萬象門的形象就毀了:“萬師弟。”
可她說了這句後,穆輕衣卻詫異發現,萬起的心境不波動了。
他的眸子裡滿是冰冷的尖銳的怒火,卻像是被封印在冰層下。
他隻是注視穆輕衣一眼,然後僵硬地拱手行禮,帶着身後其他人硬邦邦說:“多謝少宗主體諒,我們現在就去搜查少宗主峰。”
然後他們離開,和裘刀等人去了相反的方向。
穆輕衣站在那,腦海中突然蹦出來兩個想法。
一個是擺爛的本體自己的,在那拖長聲音:分而化之,妙啊,這下一個馬甲一邊去一撥人,要用信息差誤導他們更加輕而易舉了。
另一個想法是抽象的自己的:雖然說肢解藥人入藥這個做法的确很惡心,但是論抽象還得是真正的修仙界啊。
她什麼都沒做他們就自己打起來了,才兩個馬甲都能複雜成這樣,之後馬甲一多不更得打起來?
元清走過來,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少宗主。”
他來提醒本體該幹正事,主持他們講經了。
穆輕衣這才回神,不放心地讓元清馬甲套了幾層功法,才說:“好,我們這就去吧。”
看看他們各自能查出什麼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