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我。在一片嘩然中,她輕巧的離開同學們的包圍,來到我面前。近距離看,她的臉有點圓,但卻真的讓人心生喜歡,是那種脆弱,又甜美的類型。能夠激發所有人的保護欲。
“小美同學,我想見你好久了,真希望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她看着我笑,友好的伸出手,“我叫桉木陽菜,今後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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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笑,我也沒有和她握手。
我聽到了那個姓氏,桉木,父母查出了他們的醜聞,然後出了車禍。桉木的大老闆曾對我百般殷勤,目的未知。
我聽見班上同學在議論紛紛。
“拽什麼拽啊,她以為她是誰,面前這可是桉木制藥的二小姐。”
“别人在跟她打招呼,完全不搭理呢。”
我隻擡頭看她,輕聲道:“你來了,所以我的桌子被搬到後面去了。”
“那不是我的安排呢,”她像是有些驚慌失措,怕我生氣的樣子,“是老師那麼說的,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們也可以換回來的。”
有人立刻不滿道:“但是陽菜同學不是有輕微近視嗎,還是靠前點比較好吧。”
“我隻是,不想讓小美難過而已,”陽菜悻悻的收回手,表情有些失落,“好不容易可以做朋友了,結果因為一點小事,就太不值了。”
“而且,小美也在排球部吧,要是我不能和小美同學相處好,小美要是說了什麼,我怕我喜歡的人……會讨厭我。”
面對那些同學如箭射來的眼神,我卻笑了一下,“那就把我的椅子和桌子,搬回來吧。”
陽菜:啊?
“嗯,還有,我活動不方便,所以請幫我把過道的位置也空出來……”我指的是她堆在過道裡的大堆物品,她像是已經要打定主意坐在這裡,我卻輕描淡寫道,“收拾一下。”
十分鐘的課間很快過去,班主任明顯看見我和陽菜的桌子對調了。我好整以暇的坐在桌前,而班級靠後——桉木陽菜像是有些不可置信的坐在那裡。
“是陽菜同學同意了的,”我垂下眼睛,咬着嘴巴,“因為要照顧行動不便的我,所以陽菜她很有“同學愛”的答應了。”
良久,我才聽見身後的陽菜,似乎從喉嚨裡擠出了聲是。
但她到放學時似乎已經調整好了狀态,又恢複了格外有親和力的微笑,而來到體育館,我也明白了為什麼這兩天入畑教練會這麼放心的讓我請假。
“花卷、松川,補充能量的食品和礦物質水已經準備好了,請繼續加油吧!”她的馬尾随着動作跳躍着,上面的碎鑽發繩閃亮惹眼。她在體育館裡跑去跑來,像不知疲倦的蝴蝶。
“啊,學長,毛巾已經全部洗好了,飲用水也全部準備好了。”她朝那些高年級微笑的時候,有男生已經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轉學不到兩天,陽菜已經能準确叫出青城排球部所有男生的名字。甚至連入畑教練也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小美,”入畑教練對我說,“之前身體原因,是我勉強你非要過來……但如果以後再有不舒服,直接休息就是了,不用再給我打電話。”
因為他們已經有了正式的經理。他并沒有說後半句。
“及川同學,”陽菜笑容明顯更燦爛了一下,她揚着手中資料,“這是我整理好的,白鳥澤排球部現任所有隊員的資料,包括了他們日常的習慣……尤其是牛島同學,你們不是一直……”
“這種東西,我們不需要,”我才發現及川徹不知何時已經走到我身後,他眯起眼睛打量了一陣女孩,看着對方逐漸發紅的面龐,突然笑了,“頭發上不要戴那種東西,在體育館的燈光下,閃亮的東西會吸引場上運動員的視線。”
“啊?”陽菜明顯一怔。
但及川徹走到我旁邊,我看見他視線在我嘴唇上停頓了幾秒,“還是好紅。”他低聲嘟囔,然後捂住了臉。我于是也小聲道“都是小及害的。”
他沒了話語,眼神像是變得晦暗。他似乎想跟我說什麼,但我已經把懷中他的水杯塞在他的手裡。
我若無其事的問:“小及,白鳥澤練習賽,勝算怎麼樣,赢的幾率大嗎?”
“嗯,完全沒問題,隊伍磨合的也很好,我們會赢的。”他嘴角露出燦爛笑容,他攥緊了拳頭,似乎期待這個機會很久了,“我已經等着要把小牛若那張鎮定的臉砸個粉碎了。”
“小及簡直像是隊長一樣嘛,好有氣勢,”我捂住臉笑了,卻輕輕咬住嘴巴,我沖他露出笑容:“我相信着小及,一定會赢的。”
及川徹像是被刺了一下,他唇角緊抿,随即啞聲說:“那天的事情……”,他像是要道歉。但我卻打斷道:“那天,隻是小及在開玩笑吧。”
不是開玩笑。他小聲嘟囔着,卻似乎并不認同。
我已經看向那邊的岩泉一。
岩泉一在場邊坐着休息,剛訓練完劇烈出汗,本應該來我這裡取水杯,但不知為何沒有來。我看見陽菜蹦跳着走過去,而馬尾上的發飾——不知何時已經取下來了。
我側頭看了眼及川,但對方偏偏無知無覺的撐着下巴,絲毫沒有剛才直白的話傷了别的女孩子心的自覺。
“小岩好冷淡,難得有主動過去搭話的女生呢,”及川徹撥弄着手中的水杯,“小岩臉上完全看不出激動啊,不如說……诶,他是在生氣嗎?”
“哦,看起來新經理想給他親切的遞上水杯,但一根筋的小岩沒有接呢,”及川徹輕聲說,“怎麼會接啊笨蛋,畢竟我們從北川第一開始,就隻喝小美遞過來的水了。”
為什麼呢,熟悉的溫度,那話語中的笑意和溫柔卻讓我内心毫無觸動。
“為什麼不要牛島的資料,”我轉移話題,“如果知道了白鳥澤現任排球隊員信息,應該能提高一部分勝率吧。”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牛若那家夥,資料,根本沒有那個必要,而且……剛轉學過來,資料真假未必可信呢,”我沒想到及川徹話語中居然沒有對陽菜的絲毫信任,他語氣很無所謂,像那不是一份宮城縣排球學校都趨之若鹜的資料,“如果真有用,倒不如直接給入畑教練。”
他又看向我,逗弄般的擠了擠眼睛,“上午不是私自跟你換座位了麼,那個女孩,在沒有得到你同意的情況下。”
及川徹沒忘記,他來找小美,卻看見了一個陌生的女孩坐在那裡,被簇擁着。
而小美的東西,被拖拉的很遠,蜷縮在班級的角落裡。
視線在班裡巡視一圈,沒有看到想看的人,他當即轉身。但身後卻傳來嘈雜聲音,他的衣擺被拉住了,背對着所有人,及川徹臉上冷下來,但轉過身,他又挂上了若無其事的笑容。
“有什麼事情嗎,這位同學?”
然後就被那個叫桉木陽菜的女生拉着說了一堆有的沒的,如果是平時的及川徹,即使心裡再不耐,也會應付兩句。
但這次,瞥見小美的桌椅被孤零零的拉到最後,及川徹挑了挑眉,率先打斷了女孩的話語,“抱歉,我完全不知道你想說什麼。”
“我現在隻想專注排球,然後打赢比賽,”及川徹語氣卻出乎意料的平淡,“而且,如果真像你說的那麼在意我,那你應該知道,我身邊已經有最重要的人的事情了吧。”
……
如果是北一的時候,及川徹根本就不會管這種事情來着。我暗想。
我看見陽菜在岩泉一那裡也受挫了,集合前夕,她遠遠的看我,那笑容卻始終像是沒懷好意。
果然,她不死心的朝我們走來,“對了,這份資料,裡面還包含着白鳥澤排球部的同學,喜歡的人呢。”
“及川同學,聽說你們從初中開始就是死對頭呢,你真的不好奇,牛島同學喜歡什麼人嗎……那個女孩就在青城,就在我們年級呢,”明明在對及川徹說話,陽菜卻看向我,她壓低的聲音詭異而緩慢,“而且,就在我們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