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姨頓了一下，若無其事的喝了一口茶，“這孩子，挺可愛的。”

媽媽笑容僵住了，活潑愛笑的媽媽似乎第一次遇到危機，她甚至有點局促道，“牛島夫人，我們家孩子比較純真……但是她很可愛的，平時也很乖。”

我走到了男孩的面前。

他坐在椅子上，我站着，卻恰好與他平視。“你是誰？”我問。

“我叫牛島若利，”他也看着我，我看見那深色的眼眸中映出我小小的身影，“你母親，在談我們的婚約。”

“婚約？”

“就是你沒法成為成為那個‘小及’和‘小岩’的新娘，你會成為我的新娘。”牛島若利語氣平淡。

我睜大了眼睛，我突然感覺媽媽在朝我擠眼睛，她有點慌亂，我發現她的耳釘帶錯了一隻，而跟牛島夫人一起來的女人像是一直在偷笑。

“畢竟是異軍突起的企業，自己還沒明白過來就賺了一筆錢，還不明白怎麼花錢，隻是努力朝想象中有錢人的方式靠近，從房子的裝修就能看出來了，庭院裡有枯山水又有噴泉，這是日式和西式的混合嗎，好新鮮，”那女人掩住嘴角，“而且這孩子，完全是口無遮攔啊。明明是個女孩子，卻随随便便說出要成為别人的新娘什麼的……”

“但是，但是他也說了啊，”我指着牛島若利，我突然有點委屈，“為什麼隻說我。”

“小美，你媽媽對我說你是個很乖巧的孩子，她說你想認識若利，即使沒有婚約，和若利上一所學校當朋友也可以，”牛島夫人突然道，她臉上的微笑弧度似乎都沒有變化，“但現在看起來，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呢。”

“牛島夫人，我家小美還什麼都不懂，她隻是亂說的……”媽媽有點慌張，但似乎沒人在意她的話，因為我面前的牛島若利也開口打斷道。

“上次我朝你伸手，我想認識你，但你卻吐了我一身，”男孩語氣平靜，“所以這次，我們可以再重新認識一下。”

他的手朝我伸來，卻克制的不再接近。

“我，我不要，我才不要認識你，”我啪一聲打落他的手，邊搖頭邊後退，“我不喜歡你，也不要成為你的新娘！”

我看見他的手僵在半空中，他似乎是第一次被人這麼直白的拒絕。

“我也不要轉學，我要待在這裡，”我很小聲說，卻聲音堅決，“我要待在小及和小岩身邊……而且……”

而且，他們讓我媽媽不高興了。

我很敏感的察覺到，今天的媽媽，她似乎想努力裝作開心的樣子，但她搞砸了，于是她很難受。

我想到爸爸的那句話，我捏緊拳頭，逼迫自己看向被簇擁的牛島若利，我說：“我讨厭你，如果說我被小及讨厭了，那你就被我讨厭了。”

我還不知道，這叫做“回擊”。

我接着出了門，我很開心，我覺得我保護了媽媽。然而我回來後，媽媽卻神色有些複雜，她抱着我，“小美……”

“牛島家的人好奇怪，晚上給我打電話，居然說婚約的事情會考慮，哇，居然沒有當場拒絕，還真是給我們面子呢！”

“不過今天小美維護了媽媽，媽媽一點也沒被牛島夫人和桉木夫人氣到哦，”媽媽用臉頰摩挲着我的臉，居然笑的很開心，“隻有在乎什麼，才會被什麼傷到，媽媽隻在乎小美，所以即使她們說話再難聽，媽媽也沒事的。”

那懷抱讓我眷戀。

此刻，我努力不去回想那懷抱有多溫暖，媽媽的氣息有多馨香……我眼睛又有點發酸，我才發現北信介居然一直沒有挂電話。

那個前額點墨碎發的男生居然若無其事的寫起了作業。

但我擡頭，他卻像頭頂長了眼睛一樣放下筆，“回想起來了嗎？婚約的事情。”

我把臉邁進手心，聲音悶悶的，“好像是有這回事。”

因為那之後大概半年後，媽媽突然在飯桌上宣布了那個不可置信的消息，“牛島家同意婚約的事情了呢！”

“但是小美好像不喜歡小若利，怎麼辦。”

“婚約可以先定着，按照你之前說的，好苗子可以先套牢，等孩子們長大了再決定呢，”爸爸卻看起來有些疲憊，他接收到了母親疑惑的眼神，隻是搖搖頭，“合作夥伴出了一些狀況……如果真的出什麼事情，小美至少還有個去路。”

媽媽放下筷子，看起來悶悶不樂。我猶豫着也放下筷子，爸爸卻又看向我，他笑了一下，“還記得爸爸說的嗎……要做正确的事情，好嗎？”

什麼是正确的事情呢。我眨眨眼。

該和牛島若利道歉嗎。還是該給及川徹回電話呢。

“不過我的建議是，”北信介的視線在我身後巡梭，然後指了指我側後方，“明天穿那條裙子，會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