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慶幸此時突然來了消息。

我希望及川徹沒發現我那瞬間的遲疑，我裝作低頭忙碌的樣子掏出手機，我才注意到有好幾通未接電話。

“小及，沒接到你的電話，抱歉，”我急忙道，“好像是打開了靜音模式。”

對方明顯不置可否。而我則盯着屏幕上最新消息，在及川徹看過來時，我已經飛快的關掉手機，但看到的還是烙印在腦海裡。

“小美親，有好好回去嗎，記得在家裡也要多活動哦，如果可以的話，盡量擺脫輪椅吧，走慢一點，扶着牆也沒關系。記住哦，千裡之行始于足下~”來自白鳥澤的小萌老師。

“賭注的事，忘了吧。”來自牛島若利。

黑屏的手機重新亮起，提示消息，我心跳的飛快。

“不打開嗎，是誰發來的消息呢。”及川徹慢悠悠的問，他似乎不準備放過我，完全是遊刃有餘的拷問。

婚約的事情，和牛島若利認識的事情，腿的事情。

我都沒辦法說出口，現在不是好時機。

“……不重要吧，”我說，“可能是垃圾短信。”

“看一下吧，小美，”及川徹撐着下巴，不知何時他已經靠過來，高中生發育結實的上臂抵着我的肩膀，很硬。我們又重新挨的很緊。

但我卻沒了開心，我隻聽見他輕飄飄的聲音撞着我的耳膜，“如果有些人也像我一樣着急找你，不理會的話，豈不是對方會很傷心。”

“沒有啦。”我隻感覺碰觸的地方熱乎乎的，及川徹又關上了窗戶，車裡變得憋悶。我看見司機在透過後視鏡盯着我們，像是好奇。

“不會再有别人，像小及這樣積極了吧，巴車也直接開走了不是嗎，”我幹巴巴道，強顔歡笑，“這個世界上，隻有小及願意這麼等我吧，其他沒有人會在意我的事情呢。”

“哦，剛上車氛圍那麼僵，我還以為是小情侶吵架，原來現在已經和好了嘛~小姑娘也不要這麼說嘛，你長得這麼好看，怎麼會這麼悲慘呢，一定有人在意你的啊，”司機朝我們擠擠眼睛，“不過看見你們的校服真親切啊，我女兒也是青城的學生，聽說今天有什麼排球部的練習賽，一直在吵要去看呢。”

司機語氣輕松，卻讓我舒緩了口氣，我收斂了笑容，牙齒輕輕咬住了嘴唇。

剛才，就像在把自己的心扒開，露給别人看。

“她好像很喜歡排球部的有個一年級男生，叫什麼，及川的，用女兒的話來說就是‘帥炸了’，居然還說隻想跟他談戀愛呢，真是沒出息，”司機大叔戴白手套操持着方向盤，沖後視鏡裡的我們搖搖頭，“不過今天我看見這個學生小哥，覺得一定比那個及川要帥。”

“小及……”如果是平時的及川徹，一定會尾巴翹上天。

他會哼哼幾聲，然後擺出那副洋洋得意的樣子，對我擠眉弄眼，非要我也誇他确實帥氣又酷炫才行。

但現在及川徹什麼都沒說，隻是緊抿着唇。我還沒反應過來，肩膀就已經被摟住，有人用力把我往他胸口帶去，我耳朵被迫撞到及川徹的胸膛，我同時聽見他的心跳。

砰--砰--砰。

很沉穩，像是什麼都沒受影響。

我那一瞬間臉一定紅了，我恨不得縮起來，但偏偏被制住了動作。肩膀上的手按的很緊，我幾乎隻能順服的貼在及川徹身前。

恰好是個紅燈，司機又看向後視鏡，像是也被吓了一跳。

“讓你的女兒再看看别人吧，那個排球隊的及川，已經有在意的人了。”我聽見上方的及川徹說，他像是也在盯着後視鏡，和司機對視，他并沒有笑。

“不過，倒像是他一廂情願。”

“我們也不是小情侶，”我感覺耳側的胸腔微震，那心跳依舊平穩，我聽見及川徹的聲音依舊沒有笑，“情侶之間，不應該有秘密吧。”

司機似乎也無話可接，終于被這番話堵住了嘴。

及川徹幹脆的放開了我，我的臉還很燙，側臉似乎還殘留着少年的體溫。我想他比賽完有好好沖過澡，我能聞到那股牛奶沐浴露的味道。

從小到大，他的喜好似乎一直沒變過。我後知後覺，停車的位置并不是我家，而是靠近青葉城西的一條美食街，路上行人打着雨傘，年輕面孔說說笑笑，即使是周六也沒有打消他們逛街熱情。

路邊停下時間過久的出租車似乎有點引人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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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已經有人先冒雨下了車，他敲敲窗戶示意司機打開後備箱，隔着滴雨的窗戶，我看見及川徹彎腰從拿出輪椅，又用書包把座遮好。

那筆挺的身材和過于惹眼的樣貌似乎吸引了目光，有幾個路人女生停下來，好奇的看着他放下與他截然不符的輪椅。

但及川徹似乎并不在意成為矚目的對象，我面前的車門被打開，伸過來的手還帶着落雨的潮氣。

見我沒動作，他已經先拉過我的手，一隻手扶着我的後背，另一隻手把我的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就像他剛才對我做的那樣。他撤開表面被淋濕的書包，渾然不在意的背好，讓我坐在了幹燥的座位上。

“哦及川，這邊這邊~”街邊拉面店前，已經有人熱切的招手。

居然是現任青城排球部隊長渡邊。對方似乎沒想到我也在，招呼的手跟着一僵。而身後及川徹的聲音已經适時響起，“前輩們說難得練習賽，要請客吃個飯。”

但我已經跟小萌老師他們吃過了。我想着，但從小我就不适應這樣的場合。我似乎總是沉默，是破壞氣氛的那個。

就像小時候春遊，中午吃飯時大家都排排坐，那是我第一次被邀請，我屁颠屁颠的跟在那些小朋友後面，隻滿足于收到他們的禮物……是一個锃亮嶄新的鉛筆盒，那個男生神秘兮兮的盯着我，非要我當場打開。

于是我照做了，卻看見夾層裡面是一隻死了好久的毛毛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