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而岩泉一已經低下頭，剛才是群聊的提示音——應該是繪理她們。不知道她們在群裡熱火朝天聊着什麼，總之，我看見岩泉一微微皺起眉頭。

我知道我必須做點什麼，群聊結束，就會是短信吧。

小萌老師，那條宣告我的腿會恢複的短信……就靜靜躺在我手機裡，我甚至還沒來得及删。

唯獨這件事情，不想讓他們知道。

“話說練習賽結果到底怎麼樣啦，小美有好好應援，愛的buff也有好好加上吧……然後白鳥澤學園裡面怎麼樣，聽說校園占地超大也超漂亮的，裡面甚至還有人工湖，啊好想去。”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岩泉一，此刻他的翕動嘴唇，他看着我的手機屏幕。他居然在重複群聊裡的話。而剛才那句話，更像是沙耶子的口吻。

“我倒是完全不想去，話說沙耶子動機不純吧，除了看比賽，想去看白鳥澤的暗戀對象才是真吧，你喜歡的那個人叫什麼來着……彈鋼琴的上條彌介？”

這回是繪理。我感覺渾身的血像是都往上湧，即使是我也知道，這是群聊，是大家的隐私。

而不是可以在公共場合，随便說出來的事情。

“小岩，把手機還給我！”但我即使拼盡全力，腹部抵着桌子向前夠，也隻是指尖碰觸到岩泉一的袖口而已，他隻是輕易擡手就避開了我的碰觸。

“喂……你想摔倒嗎！”

而岩泉一另一隻手，則飛快的把我面前滾燙的牛排擺盤撥到一旁，他的手指一定被燙傷了，因為我看見他的眉頭緊擰了一瞬，但他隻是把那隻手放在桌子下，他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眼睛有點發紅，居然看上去比我還慘。

“那你就告訴我……你跟垃圾川到底隐瞞了什麼啊。”

“那為什麼要告訴你，既然是隐瞞的事情，”我咬着嘴唇，滿腹的委屈混雜着心虛，最終演變成憤怒，“那就說明這件事跟小岩一點關系都沒有吧。”

“說起來，我跟小及，确實要比跟小岩更親密呢，”我終于說出了這句話，我沒有看岩泉一的表情，“至少小及，他無論多生氣，都不會這麼随便的搶過我的手機，沒禮貌的翻看。”

我強迫自己嘴角彎出弧度，我終于把岩泉一的表情盡收眼底，他現在才像那個被搶走心愛東西的人了。

“怪不得之前女生們都願意跟小及說話呢，怪不得自始至終在學校都是小及更受歡迎呢，原來是這樣啊。”

“太粗暴了，而且很沒禮貌，岩泉阿姨就是這麼教你的嗎，”我輕聲說，“小岩，你就是因為這樣，才會不受歡迎的。”

到這裡就可以了。我的手機終于再次息屏。岩泉一緊抓着我的手機，看起來格外虛弱，也并不準備再繼續窺探裡面的秘密。我攪緊雙手，卻總覺得心裡郁結着一口氣。

“而且，憑什麼要那麼對小及啊，就因為他從不還手，你才總去打他嗎。”

“但這也不是小岩使用暴力的理由吧。”

暴力。像是被這個詞狠刺了一下，我看見岩泉一把手機翻扣在桌上，發出啪一聲。他的手指甚至還緊緊按在手機背面，上面泛着青筋，我被吓了一跳，完全是出于私心說的話。

我眼神亂飄，終于把手覆在對方手背上，我小聲道：“不過這就是你們的事情了，小岩，你現在給小及回個電話吧，我們消失這麼久，他們一定很着急。”

“然後，我們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沒想到他會低嗤一聲。

我沒想到他會避開了我的手，他甚至用另一手緩慢的捏住我的手腕——對方向來炙熱的掌心此刻很涼，手心甚至出了薄薄的汗水。我幾乎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岩泉一強硬的把我的手挪開，轉而向後靠在椅背上，這回離我甚至更遠了一些。

他又拿起我的手機，這回解鎖的格外熟練了。

岩泉一沒什麼表情的重複着沙耶子的話。

“他叫上條恭介啦，話說好羞恥，不要再繼續這個話題啦。”

他重複着繪理的話。

“沒關系沒關系，沙耶子也到時候了呢，懵懂的青春戀愛，真好啊，話說，那個上條同學怎麼樣。”

他又重複着沙耶子的話。

“他是我的青梅竹馬啦，雖然長得不是帥氣的類型，啊，當然，在我心裡恭介是最帥的——很溫柔，但是跟及川同學的溫柔不是一個類型呢，你看啊，即使再跟及川同學打招呼，他也有回應，但卻總感覺有看不見的隔閡呢……”

岩泉一停頓了片刻，他看着屏幕，像是再消化着内容。

他最後重複着的話，是鹿暮的口吻。

及川同學，應該隻對小美沒有隔閡吧，你，你們想啊，不是昨晚才跟及川同學發生那樣的事情了嗎……

我聽見岩泉一的聲音，像是了然，又像是某種自嘲。

“所以，她們也知道，是嗎？”

“那我也不用問你了，直接問她們不就好了嗎？”

他居然看起來真的要在我的消息欄打字，我看見他的手指似乎有點發顫，似乎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我不知道岩泉一為什麼要把手機放在桌上——讓我也看得清上面的字。

[昨晚的，什麼事來着？]

“小岩，如果你想讓我真的讨厭你的話，”我咬着牙齒，我感受到了濃重的血味，“你就這麼做吧。”

……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個侍者服的男生滿是抱歉的朝我們鞠躬，我和岩泉一則齊齊看向他，像是更加不好意思了，男生飛快把水瓶放到一旁，他低頭用手頭的手帕擦着岩泉一的衣服。

剛才那杯水完全傾灑而下……岩泉一卻隻來得及把我的手機挪到一旁，自己的衣服肩膀到下擺卻完全被澆了個透濕。此刻，他甚至連發絲都在往下滴水，但他卻隻木然的用拇指擦着我手機上飛濺的幾滴水珠。

“小岩，就這麼想知道啊，”我輕聲說，“即使看見了，也沒有躲開呢。”

“如果是滾燙的水的話，要怎麼辦。”

不管侍者探究的視線，我深深吸了口氣，我終于決定坦白。

“事實上，昨天晚上，及川徹他……”

岩泉一卻狠狠的蹙眉，他像是想說點話打斷我，表情卻更像是無法承受這之後的後果。但最終，他把手扣在手機上。

他居然把手機推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