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0-30”
......
每一個七海打回去的球,齋藤至并沒有再回擊而是任由小球落地,因此隻有她一直在得分。
不對勁,七海輕輕跳起旋身将球擊打回去,對面齋藤教練的發球難度似乎在在逐漸上升。
“0-5”
五局過去,她成功回擊了20個球,從最基礎的平擊球到位置刁鑽的外旋球,底線球,甚至零式削球。這也側面佐證了,眼前這位齋藤教練,網球技術強得不是一點半點。
“來感受一下這一球吧,小姐。”齋藤至将網球輕輕抛到空中,以一個看似極其随意的姿勢慢悠悠地将空中的黃色小球擊打了過來。
然而在七海眼中,這個球卻在打出的瞬間出現了萬千化身,完全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本體。或許多打幾次她能夠靠自己搞清楚這個招式的原理,但此刻如果無法将這個球打回去......
七海在心中默念“解開吧,封印。接下來,是我的絕對主宰。”,下一秒,她已經看到了那千萬顆飛旋網球中唯一真實存在的網球的軌迹,斜跑過去将其成功擊回。
見少女在迷茫一瞬間後眼神突然堅定地鎖定到了真實的本體,齋藤至輕聲道:“居然......那麼這一球又如何呢?”
這次的網球不再是出現萬千化身而是直接肉眼可見地消失了,但七海仍然一眼就看到了本源世界中網球的真正走向,成功将其回擊。
“這一招,你應該聽說過吧。”這次的發球看起來很普通,但七海卻在一瞬間墜入了一個真空的世界,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甚至感受不到手裡的球拍......這種無措與空洞的體驗,是幸村精市的滅五感。
但七海并不多麼擔憂,在開啟了絕對主宰境界之後,她不會受到任何精神攻擊的幹擾,且即使别的任何事物都感覺不到,她依然可以清晰地感知到網球的運動,“看”到網球在空中劃過的曲線。
她隻需向那條軌迹迎上去,揮動自己的手,就可以接到球。
這一球,她也成功回擊了。
“最後一球。”不知為何,最後一球看起來卻很簡單,隻是一個位置有些刁鑽的斜角吊高球,七海迅速将球拍換到左手,奮力擡起胳膊準備将這一球擊回,突然感到身體左側猛地刺痛,在将球成功擊回的同時,七海從空中摔落,跪坐在了地上。
“0-6”拓植龍二這下确實有幾分刮目相看了,剛才的6局過去,這個女生居然絲毫沒有呼吸紊亂,這樣的體能無論如何遠超同性别業餘選手了。
更何況最後幾個球,他看得一清二楚,想要成功回擊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這樣有潛力的選手讓他萌生了想狠狠在體能上錘煉對方一番的沖動。
齋藤至看到七海突發意外狀況,趕忙走過去查看。跪坐在地上的七海被肋骨傳來的刺痛疼得冷汗直流,沒忘記先将絕對主宰境界封印回去。
完蛋了,看來肋骨的傷還沒好全,早知道應該靠意識改變一下網球的走向,太久沒解除封印,她都忘了自己能改了......
我真是個外挂都用不來的笨蛋,在陷入昏迷之前,七海自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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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石,剛才走過去那個個子很高的人懷裡的人,看起來好像二階堂耶。”菊丸英二正和大石秀一郎一起參觀療養院的專業器械,一陣急速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
循聲而望,緊接着他們倆就在樓梯口看到一個極其高瘦的男子懷裡抱着一個穿着藍衣服的黑發女子往樓梯上跑去。
”不是好像,是就是!快跟上去看看!”
大石秀一郎拉上菊丸英二跟着一起上了樓,卻沒想到那個高瘦男子的腳程如此之快,等他們走到樓上早已找不到人影。
“這裡手冢最熟悉,我打個電話和他說一聲。”
齋藤至把二階堂七海送到了手冢國光的房間,他覺得自己真是個樂于助人的好人。
“摩西摩西,賽琳娜,這裡有一個目測是軀幹骨傷沒有愈合的女病患.....那是因為......總之麻煩你來402看一下。”
在等待醫師上樓的期間,齋藤至回顧起了剛才的比賽。
第一眼見到這個女生時,他就注意到了,她的精神力有些混沌。而一般人的精神力無論高低接觸後都是一目了然的,探究的意圖促使他決定用精神攻擊類的網球測試一下,恰巧她又會打網球。
一開始的幾個發球不過隻是消耗體力的障眼法,最重要的是最後幾球。
在他發出最後一局的第一球的瞬間,他感受到了,絕對沒有錯,比起最初的混沌,他開始無法感知到對面人的精神力邊界,這在過往的任何選手,甚至于職業選手之中都是絕無僅有的。
而在比賽結束之後,她的精神力又歸于混沌無序的狀态,這實在是太令人好奇了。
如果一個人的精神力沒有邊界,那是否意味着任何精神攻擊的網球對她來說都是無效的?
隻是如果早知道她身上有傷,他怎麼也不會讓她現在就和他打的。
“齋藤,那個傷患呢?”一位金發碧眼醫師打扮的女郎走了進來。
齋藤努了努嘴,“那你現在起可以出去了。”賽琳娜不客氣道。
“嗨嗨,知道了。”唉,怎麼這裡的女人對我都是這個态度嘛,打個電話讓手冢自己過來好了。
賽琳娜将七海的上衣脫下,發現她穿着肋骨骨折固定帶,心下了然。
将固定帶拆開,給少女翻了個身,又發現了左側背部上方幾處紗布敷料,透過敷料能看到幾處已經縫線的猙獰傷口,她的碧眼倏忽瞪圓,捂住了嘴,“Oh mein gott!”
話音剛落,門砰地一聲被推開,“不是讓你出去嗎!”賽琳娜趕忙坐到了床上用身體将少女的背部堪堪遮住,轉頭才發現站在門口的并不是齋藤至而是這個房間的主人手冢國光。
“這裡是我的房間。七海怎麼了。”手冢國光沉聲問道。
“她身上有傷還和齋藤那家夥打球,你不知道嗎?”
無論是傷還是打球,他确實都不知道。
“而且看着還挺嚴重的呢,應該是有幾根肋骨骨折了,背上還有挺猙獰的傷口,像是被尖銳物品擊打同時造成的,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幹的。”
手冢國光的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她現在怎麼樣了。”
“應該是動作太大有些扯着肋骨了,問題倒是不大,照理來說也不至于昏迷過去,我還有個重要的病人在樓下等着,我幫她把衣服穿上被子蓋上,你幫忙照看一會兒吧。”
“啊。”
手冢國光凝視着躺在自己床上閉着眼面色蒼白的少女,将她額角被冷汗打濕的碎發理到一邊,深深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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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從一片虛無中悠悠轉醒。啊,好熟悉的情節。讓我看看這次醒來看到的又是誰。
“國光?”神色冷峻的少年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着她。
“七海,你覺得怎麼樣?”
“我還好,對不起,是不是耽誤大家的時間了。”
“我麻煩漢娜陪其他人遊覽慕尼黑去了,他們都不知道,不用自責。”
“七海,告訴我你的傷是誰幹的。”
她擡頭怔怔地看着少年的瞳孔中溢出了少見的氣憤的情緒,“是......”知道再也瞞不下去了,七海将兩周前發生的事件和盤托出。
“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要瞞着所有人,為什麼還和齋藤打球?自己的身體都可以不在乎嗎?”他的語氣嚴肅甚至可以稱之為嚴厲,手冢國光語畢便意識到自己語氣太重,又歎了一口氣。
七海有點被手冢國光以前從未表現出的一面以及難得一見的超長疑問句吓到,嗫嚅道:“不說,是因為不想大家擔心。和齋藤教練打球,是因為我以為我傷已經好了。”
“對不起,國光,下次再也不敢了。”她露出一個讨好的讪笑。
“以後,發生了什麼大事,别總想着自己一個人扛。”少年的拳頭攥緊又松開。
“嗯嗯,會的。”七海小雞啄米般用力點了點頭,然後想起自己晚上本來想請龍崎教練幫忙更換背上的敷料。
如果在過去,她肯定會死皮賴臉地要求手冢國光幫自己換,然後被他無情拒絕,去另來找一位女生幫她,現在就算了吧。
“那個,國光,你能幫我把......”她本想說把包裡的敷料找出來,再請個人來。忽地,她想起一件極為不妙的事——敷料被她放行李箱裡留在接駁車上了,現在應該已經送到下榻的酒店了。
“怎麼了?”
七海輕歎了一口氣。“沒事,就是我本來帶了背上傷口要換的敷料,但是放行李箱裡被送去酒店了。”
“療養院裡應該會有,我去找找。”
片刻後,手冢國光帶着幾片醫用敷料回到了房間裡,“這個應該能用。”
她以為他會帶着幫忙敷的人回來,七海怔怔道:“可是我自己貼不到......療養院裡沒有其他醫生在了嗎?”
“療養院的醫師都下班了。”手冢國光平淡無波地描述事實。
“那怎麼辦啊......要不你幫我貼一下?”隻是想到可能發生的場景,她的心跳便已經開始加速。
“嗯,你翻個身。”少年似乎是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麼,脫口而出後足足愣神了數秒。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閉上。
七海乖巧地趴在了床上,還好她為了方便上藥特意選的背後有拉鍊的襯衫,不然讓她當着這個人的面脫衣服,那她是真的做不到。
感受到背部的拉鍊被慢慢拉開,七海忍不住紅了臉,隻好把臉更努力地往枕頭裡埋。
緊接着固定帶被解開,露出了背部的幾處傷口,手冢國光将原有的敷料輕輕撕下,指尖觸碰到了她背部的皮膚,尤其是靠近傷口的地方,一陣麻癢感讓七海的身體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放在枕頭上的手不自覺收緊了。
“弄疼你了嗎?”
倘若這句疑問發生在一年前,七海大概會十分邪惡地把這句話想歪,然後借此機會調戲對方一番。
但此刻她已經被手冢國光指腹的薄繭劃過皮膚的微妙觸感以及傷口周邊的麻癢感給折磨得大腦一片空白,她下意識答道:“沒有。”
隻可惜趴着的她并看不到背後人的臉,不然她會發現,手冢的耳朵已經完全被染成了深粉色,實際上,他的腦内也是一片空白,手部的動作完全是下意識機械地操作着。
大概過了有半個世紀那麼長,七海的敷料終于換好了。
“好了,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七海的頭依然埋在枕頭裡,悶聲道,不敢把紅透了的臉露出來。
“嗯。這裡是我的房間,今晚你在這裡好好休息吧。”
鏡片的反光讓人看不清少年的表情,手冢國光扶了扶眼鏡,像是落荒而逃一般快步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