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慕尼黑國際機場。
行色匆匆膚色各異的旅客在偌大的空間内碰撞交織,在這無數個移動的粒子中,有一顆粒子從始至終停在原地。
站在刻着arrival 3的到達指示牌下的手冢國光擡起手腕複又看了一眼時間,應當快到了。
腦海中浮現起青學衆人的面孔,龍崎教練,大石,不二......以及他最近一空閑下來就不由自主想起的人。
龍崎教練給他的名單裡隻有青學的大家,她應當是不會來了。
說不清是思念還是遺憾,他又默默地想起了她。
一波又一波神色倦怠的旅客從他的身邊穿行而過,突然他的右手邊響起一道熟悉的呼喚。“喲,手冢!我們在這裡!”
側目望去,是龍崎教練和大家。
“手冢!”
“部長!”
“手冢,好久不見。”......
“啊,大家,好久不見。”手冢國光的嘴角以極其微小幅度的擡高了點。
“啊,對了,有禮物帶給你哦,手冢。”龍崎教練面上浮起一個暧昧的笑容,轉頭朝身後喊“七海!”
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手冢國光全身的神經肌肉都緊繃起來,然而龍崎教練接連喊了兩聲七海,那個他想見的人都未能出現。
“阿拉,七海去哪兒了?”
“我記得取行李的時候大家還在一起的吧,大石?”
“啊,嗯,恐怕......”
“二階堂在機場迷路的概率是83.2%,沒能跟上大家的概率是16.8%。”乾貞治擡了擡鼻子上的黑框眼鏡。
“怎麼辦,大家分散開來去找她嗎?”菊丸英二有些擔心。
一旁的龍崎教練已經撥通了七海的電話,“摩西摩西?七海,你去哪了!啊,嗯,B,A,M,E,E是吧,知道了。”
放下電話,龍崎教練交代道,“七海說她現在迷路了,在一個寫着BAMEE的餐廳邊上。”
沒錯,此刻的二階堂七海正在餐廳門口黑着臉懊惱着:明知道自己容易迷路結果還是沒跟上大部隊,我也太廢物了。
不過,這并不能全怪七海。
她的行李是最後一個到達轉盤的,旁邊的一群少年們見所有人的行李都拿到了,就直接往約定的地點走去,期間還因為小不點的唆使莫名其妙地在機場裡繞障競走起來,中間大家又四散開各幹各的,等到七海把行李點好背上,一群人早就溜得沒影了。
得虧慕尼黑機場有英文标識,她這才艱難地辨認着指路牌上的方向往約定地點走去。
七海歎了口氣,龍崎教練讓她站在原地等人來接她,她還是老實等着吧。
手冢國光往餐廳快步走去,明明今天之前他也隻來過慕尼黑機場一次,但他卻已将寫着Bamee的橙色餐飲标識的地圖一角牢牢刻進腦中。
或許,是思念在這一刻有了方向。
當他終于走近Bamee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餐廳的牆角邊,少女柔順的黑發乖巧地垂落在胸口,白色球鞋上纖長的雙腿一覽無餘,斜倚着行李推車,正垂着頭抱着手機指尖在鍵盤上不停地跳動着。
她的名字即将從他口中脫出,褲兜裡同時傳來手機的震動。
【19:20 七海: 國光,我好像是笨蛋怎麼辦。】
【19:21 七海: 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現在好像變成驚吓了。】
七海垂頭喪氣地敲着字,絲毫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有一道高大身影在不斷接近,直到正面的光線被這道身影徹底擋住。
【19:21 手冢國光: 七海,擡頭】
屏幕上跳出這條短訊的刹那,七海的手定格在打字欄,心跳莫名加速。她以為在這麼多天的刻意疏離客氣之後,她已經把對方放回了心中挂着朋友二字名牌的小房間裡。
見不到手冢的時候确實如此,她每天很忙很累,似乎已經快忘了他了,他隻是她一個關系不錯的網友。
可在見到對方的那一刻,她仿佛聽到了房門被撞開的聲音,有什麼東西破門而出在這一方内心世界裡快速奔跑着。
七海的眼眶難以抑制地酸澀起來,她突然不敢擡頭了。
她怕自己此刻的表情會暴露她隐藏好的一切,自己難堪卑微的心輕易地被他識破。
和那天從街頭網球場走出來看到路燈下的他時的心情如出一轍——她又想逃了。
她無處可逃了。
七海強撐起一個燦爛的笑,擡頭,“國光,是你來啦!”
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手冢國光産生了一股極其強烈的想用力擁抱眼前人的沖動。“手冢,不要再讓她誤會難受了。”不二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于是他竭力遏制住了這股沖動,隻面色平靜地點了點頭,“啊,七海,好久不見。”
趕往集合點的路上,七海一路叽叽喳喳地扔出一個又一個問題,一旁的少年則不厭其煩地回答着一個又一個問題,直到衆人集合,這才坐上接駁車駛向療養院。
“呀,真是好久不見了呢”
“是不是稍微胖了一點,手冢?”
“啊,大家都很有精神啊。”
“手冢,我把關東大賽的優勝獎牌帶來了哦,這個請你收好。”大石從背包裡拿出獎牌遞了過去。
“不,但是,我......”
“這個時候就不必客氣了,部長~”菊丸俏皮道。
“即使你不在大家身邊,我們也一直和你在并肩作戰嘛!”河村滿臉誠懇。
見此一幕,龍崎教練頗感欣慰,“你就收下吧,手冢,大家都很期待把這個交給你。”
接過獎牌,手冢神情鄭重,“謝謝大家。”又轉頭看向越前,
“比賽的錄像帶我看過了,越前,幹得不錯,不過說實話,還有很多可以提高的地方。”衆人善意地哄笑起來。
越前龍馬壓了壓鴨舌帽,别扭道:“笑得太過分了吧。”。
在手冢的帶領下,衆人參觀起這家據說是世界頂尖水平的療養院。趁着少年們三三兩兩分散開來自由遊覽的空隙,七海找到手冢。
“那個,國光,上次發給你的精市的報告,你有找到人幫忙看看嗎?”七海輕咬着唇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啊,”手冢從衣兜裡拿出一張名片,“這是來療養院休假的齋藤教練,我把幸村的報告給他看過了,他應該已經有了分析的結果,他現在應該在一樓的網球場,我帶你去。”
“不用了國光,難得來一趟,你還是帶着大家多逛逛吧。”七海接過名片,綻放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國光,一直以來,真的很謝謝你。”
不知是第幾次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手冢國光鏡片下的神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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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的露天網球場上,一道極為高瘦的身影坐在教練席上,一手托腮,似乎在沉思着。
“你好,請問是齋藤教練嗎?”七海站在網球場門口,一顆腦袋往裡探。
聽到有人喊自己,齋藤至起身向來人走去。“啊嘞,這位小姐你是誰,找我有事?”
走近了,七海才發現這位齋藤教練的海拔有多誇張,目測至少有2米1高,七海努力仰起頭試圖直視對方。
“齋藤教練您好,我是手冢國光的朋友,之前我拜托他把一份朋友的手術結果報告發給您,想請問一下您有分析結果或者複健方案了嗎?”
“啊,是那個什麼幸村精市的手術結果報告是嗎,我現在手頭隻有電子版呢。”
“那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交換一下聯系方式,您可以發到我的郵箱裡。”
“你,是不是叫七海。”齋藤至突然像發現了新大陸,低頭認真端詳了一番少女的臉,和那個短訊頭像上是一個人呢。
七海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那樣的話可以。”七海沒想到自己如此輕易地就得到了齋藤至的聯系電話和郵箱,以及已經躺在郵箱裡的幸村精市複健方案。
對于齋藤至的熱心幫助,七海由衷地想要感謝。“謝謝您!”緊接着,迫不及待地點開了剛收到的文件,在接下來的兩分鐘裡,七海的眉頭逐漸緊鎖。
齋藤至饒有興緻地觀察着眼前少女的表情變化。
“齋藤教練,沒有質疑您的水平的意思,隻是我覺得這樣的訓練内容,是不是有點太超負荷了。以精市目前的中下肢複健情況,根本沒有辦法負擔。如果不是國光向我推薦的您,我簡直要誤以為您的目的是毀掉他人了。”七海沉着臉緩緩開口。
“這位小姐,你似乎也懂一些知識呢。”
“嗯,以後想成為和您同個職業的人,所以現在正在努力着。”
齋藤至面色溫和,“聽手冢說你也會打網球?”
“是的,怎麼了嗎?”
“那和我打一場如何,我負責發球,你需要做的隻有将球打回對場,隻要你能将每一球都打過來,我就告訴你原因。”
七海有些驚訝,沒想到這位齋藤教練也會打網球,不過也是,否則為什麼坐在網球場裡呢。
雖然從負傷住院以來,自己還沒有開始恢複打球,但以她的恢複速度,傷口應該也好得七七八八了,隻是打一把又不要求赢應該沒什麼問題。
“好。”
“拓植!快來幫忙計分。”齋藤至從教練席邊的箱子中取出一把備用球拍遞給七海,沖着球場邊的休息室喊了一聲,從屋内走出來一位梳着大背頭的中年人。
“齋藤,你和一個小姑娘打什麼球。”中年人音色渾厚,皺了皺眉。
齋藤還是挂着一副不變的微笑,“以我這個精神教練的眼光來看,她很特别哦。”
“Game start!一局定勝負,齋藤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