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me 手冢,5-4”
“手冢國光,請你回想起來吧。”這話既像是從她的口中傳出,又像是他在對自己說話。
“第一次看到網球運動時的好奇;
第一次拿起球拍和網球時的興奮;
第一次學會擊發球時的快樂和喜悅;
第一次赢得比賽時的滿足與自豪;
你喜歡打網球,選擇打網球,并不隻是因為責任,難道不是嗎?”
一幕幕場景連同一句句第一次湧入腦海,他回想起初學網球時的心情,她也感受到了一樣的情緒,那是充滿好奇的,輕快的,堅定的。
“國光,責任不需要也不應該成為你一個人的一切!”
“是為了享受快樂也好,奪取勝利也罷,挑戰自我也好,承擔責任也罷,”
“一旦你能夠做到靠自己支撐起自己的欲望和情緒,勝利和榮譽會自然而然向你奔來。所以,請你不要再把自己困在那句話裡了。”
“學會為自己打球吧,手冢國光。”
“成為自己的支柱吧,手冢國光。”
七海全身已然濕透,她微笑地看着對場上的少年身周湧起相似的綠色光芒和閃爍着熒光的點點粒子。恍惚間,她仿佛聽到了蝴蝶振翅的聲音。
國光,看來你已經觸摸到了呢,天衣無縫之極限。
那今天這場球就不算白打。
“Game end match, 手冢,6-4!”
急匆匆來訪的大雨,也急匆匆離去。
雨勢逐漸減弱,烏雲也一同散去,陽光透過雲層縫隙灑下,天空中開始露出淡淡的藍色,照亮了濕潤的大地和這一方球場。
手冢國光從無我的最深層境界中脫出,回過神來,嘴角居然不自覺地浮現出了一個淺笑。
他走向對場渾身濕透站在原地沖着他溫柔地笑着的少女,心中悸動,正準備道謝。
下一秒,那個沖着他微笑的人就仿佛再也支撐不住一般,閉上雙眼往後倒去。
“七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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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奔過去的手冢國光在七海徹底倒下前的最後一刻接住了她。
他懷中的少女雙目緊閉面色慘白,雙唇不知是因為缺氧還是低溫透着淡淡紫色,已經被打濕的長發無助地垂在兩鬓間。
手冢國光将手背貼着七海的額頭,感受到傳遞過來的溫熱,還好,沒有發燒。
少年的胸腔中打完一場酣暢淋漓的比賽所帶來的暢快和欣喜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自責與懊悔。
明明今天比賽前就看她的神色有些憔悴,卻還是和她打了。
他正欲打急救電話,擡起的手卻被死死抓住了。
“我沒事,就是脫力了,不要去醫院,回,回家。”七海費力地睜開眼要求道。
比賽結束後,她完全被之前開啟絕對主宰狀态下的身體狀态蒙蔽了,感覺自己還能再打仨,直接封印的結果就是,整個人徹底脫力了。
眼下最糟糕的是,她發現這次解開封印的後遺症是變瞎。
是的,她雖然費力地睜開了眼,但那隻是從旁人的視角來看,就她個人來說,睜眼後她隻能看到極其模糊的影子,就像給眼珠子蒙上了一層馬賽克。
還好,沒有徹底瞎掉,她還能裝一裝。
七海調動起身體裡殘餘的最後一點力量,撐着少年的肩膀站了起來。
“我送你回家。”
“好。”
早在德國,二階堂七海和他說起見義勇為的事件時,她就已經坦白自己現在住在迹部租借給她的房子裡。但,當手冢國光将她送到公寓門口,推開門看到裡面的場景時還是一時間蹙起了眉。
他本想讓七海去他家借住,母親應該會很高興并且很樂意幫忙。
但也是因為母親大概會很高興,誤會他和她的關系,他最終将這個想法咽回了肚子裡。
在掃視一圈注意到西廚島台上喝了一截的威士忌和兩個酒杯時,臉上更是洩露出幾分不贊同。
不過現如今狀況下的七海并不能瞥見手冢國光的不贊同,因此她隻是憑借着脆弱的方向感努力朝大約是沙發的方向移動,在車上的那一會兒,她已經恢複了些許體力。
七海突然由衷地感謝起迹部景吾的審美,無他,酒紅色的沙發實在醒目,即使眼前的一切都像打了馬賽克,那團紅色的馬賽克也清晰可見。
七海在紅色的馬賽克,哦不,是紅絲絨沙發上坐下,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國光,你要是有事的話就先走吧,我坐着休息一會兒就會好。”她掃視了一圈,敏銳地注意到在一堆馬賽克中有一處帶着點藍色——找到你了,手冢國光!
手冢國光默然站在原地。
“呃,不走的話,要不來邊上坐坐?”七海拍了拍身邊的沙發示意。
手冢國光從善如流地坐下了。
最終還是他開口了:“今天謝謝你,七海。”
“啊對了,國光,我差點忘了問你,最後你有感受到天衣無縫之極限嗎?無我境界的最深層。”
雖然看到了天衣無縫之極限的标志光效,但她并不敢完全确定。
“嗯。”
“那就太好了。我想,大和部長看到你想通了也會很高興的。”
“今天這場比賽,是為了讓我領悟天衣無縫之極限。”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嗯,被你發現啦。”七海對着藍白色馬賽克露出一個讪笑。
全國大賽在即,這麼着急地讓自己領悟天衣無縫之極限,是......
她知道他會在全國大賽上輸掉比賽嗎。
手冢國光最終還是沒能将那句為什麼問出口。
知曉未來的輸赢對他來說沒有意義,即使結局注定,他亦會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