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小時後。

“哈......哈......”七海癱倒在一間四面封閉僅有頭頂一盞白熾燈照亮的網球訓練室，仿佛剛從水中被撈出來，前胸後背已被汗水徹底浸濕，額頭脖頸大滴大滴的汗珠順着臉頰和鎖骨往下滑落，她下意識慶幸自己今天穿的是黑色的網球裙。

誰能想到個人能力考核的強度居然如此可怖。

結束實地指導，當她走進指定練習室時，室内空無一人，隻有五台分布在不同位置的發球機，以及安裝在天花闆和牆角的幾台監控攝像頭。

其中一台攝像頭中傳來一道清冷的男聲，要求她接下來根據語音提示，以不同的打法盡可能地回擊對場發來的球。

她的噩夢從此開始。

起初，隻有中心一台發球機在運作，以平時訓練的普通速度彈出一個又一個球，上空傳來的毫無感情的機器人聲要求她以平擊球或是正手上旋球等常見方式回擊3号發球機發出來的球，她随意地揮拍，應付得遊刃有餘。

後來，變成了三台，甚至五台發球機同時從不同點位發球，速度越來越快，回擊方式的要求也變得愈發刁鑽。

“三号扣殺。”

“二号下旋。”

“五号截擊。”

“一号小球。”

“四号切削。”

落在地上的球順着對場的坡度滾落到了一個地面能夠下沉回收網球的點位。

而這樣的高頻高技術要求的擊球，在機械人聲說考核結束，她躺倒下來看了一眼後牆的時鐘時才意識到，持續了整整兩個小時。

到最後，她已經不知道是什麼信念在支撐着她回擊。

喉嚨滿是腥甜的鐵鏽味，她的體力早已幹涸，每一球都像是要抽幹她身體殘存的最後一絲力氣，榨幹她體内最後一點水分，天花闆上傳來的機械人聲也變得混沌，她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最後十幾分鐘她失了許多個球。

“二階堂七海，你可以去104室，等待考核結果了。”是那道清冷人聲。

七海勉力從地上爬起來，深呼吸幾次後腳步虛浮着走出這間屋子。

在等候室門口，她見到了其餘的四位L3考生。

令她驚訝的是，這幾人看起來并不似她這般體力耗盡，僅有腋下胸口這些容易出汗的地方濕透了。

她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請問，你們的個人能力考核内容是什麼？”

七海湊過去，盡量讓自己的面色看起來淡定自若。

“就是在一間屋子裡，有發球機發球，然後讓我接球，怎麼，你不是這樣嗎？”紅發青年掃視着眼前這位看起來精疲力竭的少女，輕蔑地勾了勾唇。

才這麼點難度就累成這樣，果然實力如他所預料的一樣，太差，之前的分析恐怕也多是胡謅的。

“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是幾台發球機，有回擊要求嗎？”她追問。

“三台，回擊要求是什麼？不是打過去就好了嗎，呀不過越來越快确實是讓人最後有點累了哦。”另一位黃衣青年好奇地插了一嘴。

仿佛一道驚雷在她頭頂炸開，她的耳畔響起了耳鳴聲。

她的要求和其他人不一樣。

為什麼？

“你們幾個，現在可以過來聽結果了。”遠處一位穿着職業套裝身姿妙曼的棕發美女高聲招呼道。

“我現在宣布一下考核結果，通過L3考試的有兩人，分别是荒木悟史和......二階堂七海。其餘考生很抱歉，你們并未達到标準，可以回去了，歡迎下次再嘗試。”

七海用餘光瞟了一眼黃衣青年，是他。

另幾人則産生了異議，棕發美女似是習以為常，直接無視了他們的質疑聲，轉而面向七海和黃衣青年平淡道：“你們可以跟我來登記地址了，證書将以郵寄的方式寄送給你們。”

“你好，我想申請L4的考核。”對方說完，七海這才出聲。

其餘四人視線齊齊向她掃射過來，神色各異。

“可以是可以......你知道L4考什麼嗎？”棕發美女表情有些古怪。

“不知道，但是可以考，不是嗎？”她堅定了神色。

“好，那你在這裡稍等。”她先行帶着另一位考核成功的考生去登記了。另三人嘴上雖嘟嘟囔囔的卻也無可奈何，隻是臨走前又意味深長地瞟了二階堂七海幾眼，她權當沒看見。

不多時，棕發美女獨自回來，“你去樓上的203會議室吧，考核會在那裡進行。”

---------------------

偌大的會議室中，回形的席位一側坐着一位青年男子并兩位中年人。

左席的青年男子一頭深藍色的長卷發，神色淡漠。中心坐着的中年男子大腹便便，有些秃頂，看着倒是十分和藹。右席則坐着一位神色同樣冷肅，戴着一副黑框眼鏡的中年女性。

空調打得有些冷，七海應邀在他們對面坐了下來，不自覺地摩挲着胳膊。

“二階堂同學是嗎？”中間的中年男子發話，話語聲很是溫和。

“嗯是。”七海摩挲手臂的動作一頓，慢慢滑落至桌下，她揪住了裙角。

“你知道L4是考核什麼嗎？”中年男子的手肘撐着桌面，十指交叉。

七海咬了咬唇，“并不清楚。”

刹那間，他一轉剛才溫和的面色，冷嘲熱諷道：“不知道還來考？”

三船這家夥心真黑啊，明知道這孩子過不了L4的考核還讓她來考，還讓我們在個人考核的時候好好“照顧”她，收集她的數據。

啧，他也隻能按規矩辦事了。

七海心中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她也不想的啊！“或許您可以說一下考核内容，萬一我能通過呢。”表面上還是十分禮貌。

深藍發的清俊青年張口了，七海心下駭然，是個人考核時從監控攝像頭傳來的那道冷冷的人聲。

“L4考察的是教練能否設計出适合職業選手的商業發展規劃，更重要的是，有沒有運營網球項目和打造俱樂部所需的資金和背後的團隊。”

“簡而言之就是，錢。”

“有了錢，專業的商業團隊自會聞訊而來。不過......”

“二階堂同學，才15歲，天才少女啊，嗯？可是你有錢嗎？”青年勾了勾唇，流露出幾分漫不經心的輕蔑。

七海忽然松了口氣，所有緊繃着的神經都在瞬息間放松下來，揪着裙角的手緩緩松開。

她的嘴角蕩漾起一抹如釋重負的微笑。

“我沒有錢，但是有人答應過會投資我，這樣夠了嗎？”

“哈，誰答應了要投資你？”青年譏諷道。

“迹部景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