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嶽人,如果告訴你你其實是漫畫或者小說裡的人物,你現在所做的事都是由他人操控的,你會怎麼辦?”
少年的眼鏡微微反光,他沒想到她會問出他剛才想問的問題。
或許,他們都好奇眼前這個看起來總是生機勃勃的紅發少年的答案吧。
“好像也沒什麼影響,當然是自己怎麼想的就怎麼去做咯。”向日嶽人對于這個問題有些摸不着頭腦。
另兩人均輕笑起來。嶽人,不愧是你會說出的答案。
“對了,嶽人。”摩天輪過了最高點,開始旋轉回原點之際,七海拿出了送給嶽人的禮物。
那是一條水紅色毛線與串珠編織的捕夢網,下面墜滿了柔軟的水紅色羽毛。
“很抱歉現在才給你補過生日,生日快樂,嶽人。”七海柔聲祝福道。
“祝你永遠能做自己喜歡的美夢。”
“嶽人,生日快樂。”忍足侑士嘴角噙着溫暖的笑意。
向日嶽人看起來很喜歡這件生日禮物。
......
或許向日嶽人今天能做個變成鳥兒在天空飛的美夢,但七海覺得自己今晚多半會做個變成鬼魂墜入無間地獄的噩夢了。
此刻,富士急遊樂園的鬼屋慈急綜合病院内,七海和嶽人兩人正左一個右一個亦步亦趨地跟在忍足侑士身後。
七海死死扯着忍足侑士的衣角,精神高度緊繃,時刻警戒着着鬼怪出來吓人。
他們甫一走進醫院,一股寒意便撲面而來,空氣中彌漫着消毒水和腐爛肉類混合而成的氣味。
怪她因為時間倉促沒有做攻略,鬼屋也就罷了,偏偏還是醫院......
關于醫院,别說這輩子莫名成了常客,上輩子盡是些令人絕望痛苦的回憶。
偏偏最多隻允許4人一組同行,于是靠人多壯膽的計劃也泡湯。
一些不妙的預感慢慢從心底滋生蔓延。
三人在走廊中步行着,屋頂投射而下昏暗的紅光時不時地閃爍着,投射出長長的陰影。病房的門或是虛掩或是大開着,裡面的病床上空無一人,床單和窗簾被風吹得飄動,仿佛有無形的手在操縱。
壯着膽子瞟一眼,可以看到手術室裡的器械散落一地,冰冷的金屬光澤在昏暗中顯得格外刺眼。偶爾,可以聽到遠處的回聲,像是有人在呼喚,又像是機器的轟鳴。
七海三人本不打算走進病房裡查看,可直到走廊盡頭才發現是死路,于是三人又折返回前一個十字路口。
“呐,侑士,我們接下來該走哪條路啊?”嶽人強撐着鎮定。
“不确定......”忍足侑士皺着眉,試圖通過昏暗的光線看清另兩條路通往的地方。
刹那間,走廊上的燈滅了。
視線中一片漆黑。
不知道哪裡傳來金屬物件噼裡啪啦落地的聲音,緊接着是細微的腳步聲,像是有人光腳踩在地闆上,啪嗒啪嗒,聲音逐漸在耳畔清晰,可是她什麼也看不見。
下一秒,七海的腳踝傳來冰涼柔軟的觸感,她一瞬間汗毛直立,驟然反應過來,是有什麼抓住了自己的腳。
過度的慌亂與恐懼反而使她瞬間失了聲,她下意識松開揪着侑士衣角的手,循着之前的記憶開始在黑暗中狂奔,試圖甩掉腳踝上的冰涼觸感。
忍足侑士在聽到七海狂奔的腳步聲的同時,隻覺背後被揪住的兩股力量少了一股,他回身摸索着,想去找人,卻發現人已不見了。
“嶽人,七海呢?!”
“七海不是在你那邊嗎?”
七海慌不擇路地逃竄了許久,隻覺得腳踝上的冰涼觸感一直沒有消失。
恐懼占據了她大腦的全部,因而當她看到亮着手術室的紅燈的房間時,她潛意識中便以為那是他們進來時那間空無一人的手術室,她趕忙躲了進去将門關上,一時間靠着門跪坐下來,重重地喘着氣。
腳踝上冰涼的觸感還在,她伸手去摸了摸才意識到,大約是那個鬼手上沾了水,她驟然松了口氣。
彌漫着濃重消毒水味的手術室内一片死寂,七海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不,還有近在咫尺的布料摩擦聲。
她緩緩擡頭——
“這位患者,該做手術了。”一張青灰色透着陰森的猙獰大臉嘶啞着聲音俯視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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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的燈光已經恢複,侑士和嶽人遍尋七海不得,正焦急得打算回到入口找工作人員幫忙,一個穿着帶血白大褂臉色青黑的醫生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中。
“啊啊啊啊啊,侑士,快跑!”向日嶽人慘叫出聲。
“喂!你們兩個等一下!我是NPC!”裝扮成醫生的工作人員忙沖着二人喊道。
大約是自爆身份的緣故,恐怖的氛圍一下子被沖淡了不少,二人止住了腳步。
“是不是有一個女孩子和你們同行?”
忍足侑士皺眉:“你看到她了嗎?”
“她現在的樣子有些不對勁,可能被吓到了,你們是她的朋友快過來看看吧,實在不行我帶你們原路返回。”工作人員的語調中帶着幾分焦急和關切。
兩位少年趕緊跟上了對方的步伐。
很快,他們看到了癱坐在門邊小臉煞白的七海。
忍足侑士半跪下來,輕晃着少女的肩膀,“七海?七海!”
其實上輩子死之前她并沒有經曆多麼糟糕的瀕死體驗,她隻是帶着對未知的對死亡的恐懼被推進了手術室,在麻醉的作用下昏昏沉沉失去意識,等她再度醒來就已經在一片未知的混沌中漂泊流浪了,緊接着就來到了這裡。
“我不想做手術......”七海的紫色雙瞳失焦,她喃喃道。
“我還不想死......”她還有好多想做的事,很多想實現的願望沒能實現。
忍足侑士瞳孔驟縮,他想起了那個在天台的夜晚,她說她很快就死了。
“七海,你沒有事吧?”嶽人也跪坐在另一側呼喚着。
少年的手撫上她冰涼的臉頰,擡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視着自己。“七海,你好好地活着,沒有人要你做手術。”
“......侑士,嶽人?”無數聲呼喚引得離散的靈魂逐漸聚攏。
她想起來了,上輩子的事已經結束了。
她已經死了,但她重生了。
“......我的腳好像使不上力氣了,你們倆要不要扶一下我。”意識回籠後的七海赧惱欲死,怎麼會有人被鬼屋吓成這樣。
“下次再也不帶你來鬼屋了,七海。”向日嶽人臉上寫着愧疚,紫眸黯淡。
“啊哈哈,沒事,下次要是再去鬼屋,我就趴侑士身上扒着他的脖子不放,嶽人,你可以讓侑士抱着你,這樣我們三個人就是一體的......”七海抽搐着嘴角感歎道。
“......”忍足侑士扶了扶眼鏡,不過,看她現在這副插科打诨的模樣應該已經恢複回來了。
那他就放心了。
隻是回想起這幾個月,她頻繁入院,俨然成為了他家醫院的常客,他再度忍不住心疼。明明是那麼恐懼醫院的人,明明是那麼渴望求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