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咬着唇,臉色有些發白。
“如果你想盡快解決,那麼接下來,你不要逃避,把那件事從頭到尾原原本本地說出來。感到痛苦的地方,做個深呼吸就繼續,盡量不要停頓,聽明白了嗎?”
“好。”
-------------------------
七海躺在被窩裡盯着米白色的天花闆發呆,白天發生的一切還曆曆在目。
他是她的解藥。
這幾個字懸在半空中,像是刻在天花闆上的一行詩,隻要她一直盯着天花闆看,就不會消失,她閉上了眼。
格雷特說,心病還須心藥醫。既然引發她連鎖反應的根源的那個人并沒有消失,且恰好近在咫尺,那麼不如多接觸。
既然她在意的是那幾個招式會損傷使用者的健康,斷送使用者的職業生涯。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親眼見證,這一恐懼被打破。
而這一恐懼被打破,真正的含義就是,那幾個招式并不會再損傷使用者的健康,并不會斷送使用者的職業生涯。隻要她能夠親眼目睹這一點,她的創傷應激障礙至少能好一大半。
然而這個做法也有危險,她可能在看到那一幕時,就陷入了應激反應中,無法再抽出心力關注他的表現。
最好的辦法是循序漸進,增加和這個人在一起的時間,看到他是健康的,充滿活力的。
嘗試着看他打球,請對方配合,讓他使用出那些成為她心結的招式,從每場比賽用一次兩次,到多次,直到和她過去經曆的那幾場比賽重合。
到那時,她痛苦的記憶便有大概率被新的記憶覆蓋,随着新的記憶增多,舊的記憶被掩埋,她的大腦會幫助她鞏固那些好的記憶,她會慢慢康複。
但是,倘若這一恐懼無法被打破,那些招式注定會帶來她恐懼的結果,那麼退而求其次的辦法就是——遠離,遠離一切可能觸發這一場景的人,事,物。也就是說,不再接觸和網球有關的東西。
既然她的精神力足夠發達,能夠幫她做好記憶解離工作,那麼隻要離得夠遠,她就不會再被那些記憶煩惱。
是接近,還是遠離......七海幾乎無需多思考便做出了決定。遠離網球,她做不到。循序漸進地接近,她做不到。
她已經來了德國三天,還什麼都沒做,她沒有時間了......她還要去美國,她還有和他的約定要遵守。
坐起身,點開手機的短訊界面,一路往下滑,幾乎快到末尾,她才找到那個人的名字。
兩人的聊天記錄甚至還停留在她生日那一天,他祝她生日快樂,她客氣地緻謝。
她本該打個電話過去更快些,可是她怕電話裡她掩藏不了她的情緒。
【23:03 to手冢國光:國光,你現在忙嗎?】
【23:04 手冢國光:我現在有空,七海,怎麼了】
【23:07 to手冢國光:國光,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屏幕外的七海用力深呼吸着。
【23:07手冢國光:好】
手冢國光發完這一條卻遲遲沒等來她的回複,他本在宿舍裡寫着日記,此刻卻過一會兒就打開短訊界面,過一會兒再次打開短訊界面。他幾乎快要忍不住打電話過去了。
【23:12 to手冢國光:國光,你現在還在用那些招式嗎?】
她極力避免提到那些關鍵詞,但即便是如此,她的大腦已經開始自動播放起一些場景,她的心悸感又回來了。
【23:13 手冢國光:會用】在看到會用這兩個字的刹那間,胸悶并心痛逐漸壓過來,七海按屏幕的手肉眼可見地發顫。
【23:16 to手冢國光:那你要是長時間使用,還會受傷嗎?】
屏幕另一頭,看到這條短訊的少年神色一暖。
【23:17 手冢國光:不會了】
她的手一松,手機翻滾着掉落在松軟的被子上,被包裹着陷入其中。
【23:19 手冢國光:七海,怎麼了】
微暗的屏幕再度亮起,是新的短訊。七海這才如夢初醒般拾起手機,将它從窒息中拯救出來,再一個字一個字地打過去。
【23:19 to手冢國光:證明給我看】
【23:21 to手冢國光:明天,在你們的訓練基地,我們找個時間認真打一場比賽吧】
【23:23 手冢國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