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海森覺得自己的生活已經被這兩隻貓完全打亂了。
作為一個極簡主義者,艾爾海森喜歡一切以實用簡潔為主,但貓顯然不在這個範圍内。在我還樂悠悠地給貓取名的時候,艾爾海森已經開始和貓毛作鬥争了。
他戴着口罩把宿舍裡粘上的貓毛收拾掉的時候,我悠然自得地準備洗澡睡覺;他早起給兩隻貓做貓飯的時候,我還賴在床上不起;等他終于收拾完一切,端着早餐放到桌子上的時候,我這才精準出現在餐桌。
艾爾海森帶着勞碌的怨氣:“你還可以再準時一點。”
即便如此,語調還是被他刻意放輕了。晨起的時候是我精神狀态最糟糕的時候,得益于上輩子十幾年來早起時和我媽的争鬥,每個早上我起來的時候心情不太美妙,單看臉色比更早起來的艾爾海森還要臭。
我沒有搭理他,沉默地舀着白粥喝下去。
這種沉默一直持續到我吃完飯又補了半小時的覺,迷迷糊糊被艾爾海森叫醒後,我才終于消除了我的起床氣,開始閉着眼去伸手攀他的肩膀。
“唔,艾爾海森……”
我被一把拽了起來,靠着艾爾海森站穩後才清醒過來,睜開眼就恢複了活力:“我跟你說,我昨晚給她倆取了個名字!”
艾爾海森把兩隻貓抓進箱子裡,催促我出門:“走了,還要去獸醫那裡檢查呢。”
我一邊收拾包一邊穿好鞋襪,絮絮叨叨地說:“我已經想好了,媽媽就叫碩士,小橘就叫研究生。其實我想叫博士的,但我都沒考到博士呢,所以她最多隻能叫碩士。”
艾爾海森有些疑惑:“這兩個詞是什麼意思?”
我懶得找借口解釋,胡說八道應付他:“她研究生,我研究死,等我倆一起畢業了就成碩士了。”
艾爾海森沉默地看了我一會兒,認定我還沒睡醒,拿起鑰匙帶着我出門了。
既然選擇養貓,就不可能随随便便對待。我和艾爾海森一起給貓送去打了疫苗,有艾爾海森在的時候總能輕松很多,我本來還想以一位成年人的身份站在旁邊聽聽,免得他被獸醫院的人騙着買了不需要的東西,結果看着他對話有來有回的,馬上就開始四處溜達了。
等到艾爾海森溝通完畢,我也和獸醫院的毛孩子們玩得差不多了。
“……為了避免貓應激,洗澡至少要等在家适應一個月後才能進行,主要注意事項大概就這些了……你有在聽嗎?”
艾爾海森講完了獸醫給他說的注意事項,見我神遊天外,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
我這才恍然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湊近和他貼貼:“我有在聽的,腦子走神了,但是神經會記住的啦。”
艾爾海森問:“我剛剛說了什麼?”
我想了一下,其實艾爾海森說的什麼我基本沒聽進去,但養貓注意事項也就那些,上輩子想養貓雖然沒養成,但确确實實有做過功課,我就挑了幾個說了出來。
艾爾海森狐疑的目光一掃而過,直到我湊近又親了親他的臉頰才放下。
艾爾海森張口又想說那些老生常談:“我說過,我們現在已經不适合做這些事情……算了,反正你也聽不進去,我還是不白費功夫了。”
我挽住他的手臂,說:“我其實明白的,我不是笨蛋,自然都懂。”
迎着艾爾海森投過來的目光,我發自内心地坦誠:“我知道我已經長大了,男女之間不可以這麼親密。可如果不能再擁抱你,再親吻你,再和你一起睡在一個被窩裡,又有誰可以陪我這麼做呢?”
在這個世界上,我又去哪裡找一個和我相處那麼多年擁有感情,不會因為我的優秀排斥我,不會因為和我的差距遠離我,不會因為男女之間的差别而對我心懷它意的人呢?
我沒有母親給予擁抱,沒有姊妹親吻臉頰,我難以擁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在我的童年裡,上輩子我因為無力掙脫父母的控制步步争奪第一,沒有時間和朋友交往;這輩子我因為擁有成年人的思維難以結交同齡的孩子,可成年人又不會真正和我當朋友。
放眼望去,似乎最合适的、最合拍的也隻有艾爾海森。
我這麼想着,忽然心酸了起來,自己都開始憐憫自己:“你是我最親近的家人了,我想趁我還沒有長得很大,趁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再多靠近你一點。”
我伸手點了點擠在媽媽身邊的研究生,小貓橘色的毛發炸開,像毛球一樣擠進瘦骨嶙峋的碩士懷裡。
我輕聲說:“我又不是貓,哪能一輩子都有機會在人的懷裡撒嬌呢?”
那天的對話無疾而終,似乎我們的對話走向并沒有結果,但有時候結果并不需要說出口。就像艾爾海森并沒有和我說接受我的做法,更沒有配合着作出憐惜的行為,但從那以後,他再沒為我的親近多嘴一句。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艾爾海森抽空出門找了賽諾一趟。
相比起剛入學的艾爾海森,他認為已經畢業的掌控學者生死大權的賽諾能知道更多信息,他沒有拖泥帶水,而是直接問道:“你有沒有什麼心理類學者的名單?”
賽諾愣了一下,來找風紀官要學者名單這種事情實在少見,畢竟他更多的是罪犯名單——但也不是沒有,他把抓犯人的時候整理社會關系得到的資料收整了一部分出來。
資料遞過去的時候,他問了一句:“斯黛爾又出什麼事了麼?”
艾爾海森翻看着資料,說:“暫時還沒有,但我懷疑她的家庭環境已經給了她很大的影響,離出事已經在臨界點岌岌可危了。”
資料最後停在最後一頁,艾爾海森看着最合适的名單,将目光挪向了賽諾:“再過兩個月就是阿黛的生日,此後再過三個月就是她回璃月過節的日子,她在璃月的生活似乎過得不錯,因此需要調理的隻有她在須彌的心情。”
賽諾雖然沒有和斯黛爾相處太久,但從居勒什的話語間也能聽出她的生長環境的窒息。
與他堪稱磨難的童年不同,斯黛爾受的傷和他相比起來簡直就是毛毛雨,但對比對象不同,能作比的苦難程度自然也不同。
就好比窮人能忍受嗟來之食,落難的大小姐卻可能因這份羞辱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