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後退一步,松開了我媽的手。
我擡高了聲音,臉上也變了個表情,無辜又怯懦:“媽媽,您要好好休息,我最近實在抽不出空來,過段時間我要回璃月了,我得再寫篇論文才能抵上我回璃月落下的課。”
說着,我又像是靈機一動那樣,亮着眼睛對她說:“不如這樣,媽媽,我現在也不是很需要錢,爸爸打來的生活費您就不用給我了,拿着叫個保姆好好照顧您吧!”
這兩段話讓來往的鄰裡都聽得清清楚楚,不少看着我長大的阿姨都忍不住面露心疼:“哎喲,小姑娘家的才最不能缺錢呀,你那麼出息,你媽哪舍得連生活費都不給你呢?”
确實沒給過我生活費的我媽心虛地别開了頭。
我好笑地看着她的行為,轉而又對鄰裡的阿姨回複:“沒關系的,媽媽現在懷孕很辛苦,如果我少花點錢就能讓媽媽過得舒服點,我願意過的差一些。”
我像個教科書裡的标準好孩子那樣,體貼、懂事、文靜娴雅:“教令院的老師們都很關照我,我不用花很多錢也可以在學校裡好好生活,所以最重要的還是媽媽的感受。”
我朝我媽揮揮手,擔憂卻又勉強揚起一點笑:“媽媽再見,我要回去讀書啦,你好好休息哦。”
然後轉頭潇灑離去。
穿過曲折的小徑,艾爾海森在道路盡頭等我,自如地牽住我伸過來的手。他看了眼天色,說:“你在她身上浪費的時間太長了,沒必要。”
我失笑:“那能怎麼辦,她是個難纏的孕婦,還想拿捏我的名聲,我自然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喽。”
艾爾海森不理解,就像他不理解為什麼我這麼在乎一個好名聲,畢竟【古怪的艾爾海森】這個名頭早在教令院傳開了。但沒關系,他亦記住了當年我的自稱,我是個“社會性動物”,他尊重我的選擇。
知道我離開日子将近,艾爾海森囑咐我:“璃月那邊是你父親的主場,我猜他應該不會為你準備好這些私密的東西,你記得自己多帶些。最好還是直接告訴他你生理期的痛苦,璃月醫學和律法一樣優秀,有他出錢,你應該能找到調理身體的好醫生,早調理早恢複。”
我一一記下,全權收攬艾爾海森的關心。
其實我并不需要他的囑咐,這些事情他不說我也會知道,但我如今才過了13歲生日,在艾爾海森看來就是個沒有女性長輩幫扶,必須得他這個做哥哥的來承擔責任的小女孩。
早已成年的林缈不需要這份關心,但還年幼的斯黛爾需要。
我趕在離校前再發表了篇論文,一年寫兩篇論文的學生不是沒有,但像我一樣在幾個月時間内趕出來的确實少見。也幸好我才13歲,大家不會對13歲的孩子短時間發表的兩篇論文是否有足夠的實驗數據這點抓着不放,老師們樂呵呵地放我走了。
坐上船的那一刻,我的心終于放松了。
雖然我爹不算個合格的丈夫和父親,但他确實算得上一個好人。他不曾加入我的生活,自然也不曾傷害過我,他給我花錢,讓我衣食無憂,又會在将來把培養優秀的我當做一個晉升的途徑利用起來。
真要說的話,我們其實兩不相欠。
海風徐徐吹來,我伸手擋在雙眼上方,陽光透過指縫,溫和地照進我的眼裡。真好啊,上輩子13歲的我還在行色匆匆疲于奔命,哪還有時間和機會停下來吹吹風,曬曬太陽呢?
不過還好,山水風光在成年後我早看多了,如今再看也不會遺憾了。
我爹的親信看見我的動作,還以為是我受不住陽光,催促我下甲闆躲躲:“日頭太曬了,你個小丫頭身子骨那麼弱,曬蔫了咋辦?”
我點點頭,乖巧地進了船艙。
水路雖然方便,但時間無疑更長些。船身晃悠的時候很難看的進書,對視力也不好,我隻能阖上書本,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的風景。
船舶不小,璃月是商業大國,在船上随意逛逛都能看到許多前往璃月的外國人。
在我試圖再次往甲闆上走去時,有個拿着攝像機的楓丹人叫住了我,他大聲地用有些蹩腳的璃月語喊着:“嘿,前面那位穿學者服的璃月小姐!”
我下意識回過頭,陽光炫目,海風吹亂了我的長發和裙擺,我錯愕地側身向後望去時,快門鍵在這瞬間按下。
陌生的攝影師抽出了攝像機裡的照片遞給我,誇贊道:“抱歉,沒有經過您的允許抓拍了照片,但那一瞬間的光影真的得天獨厚,希望您能原諒我的失禮!”
在一堆肉麻的誇贊後,那個楓丹人終于提出了他的目的:“能讓我留下一張照片嗎?這張照片實在太美了,我希望加入我的作品集裡,我可以把底片交給您任意處理。”
說着,他将他的名片遞給我,還給我看了過往的照片,以及即将到來的攝影比賽。
親信注意到我們這邊的動靜後趕來,得知攝影師的意圖眉頭一皺,把我往身後擋:“我們家小孩年紀還小,誰知道你到底要拿照片去做什麼?”
攝影師連連道歉,解釋道:“不不不,這張照片是一張完美的藝術品!我知道璃月女孩相對保守,但這不是什麼私房照,你看這個光影、這個色彩,我、我還有很多類似的作品!”
親信還是搖頭:“那也不成,這是我老闆的獨生女,金貴得很,萬一老闆追究起來我可怎麼辦?”
眼看攝影師低落得不行,我還是開口了:“算了,陳叔,一張照片而已。我讀過藝術文學書籍,這張照片确實拍的很好,就讓他拿一張走吧,到時候爸爸問起來,你就說是我沒見過留影機,非要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