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會結束在晚間十點。
我與好友們分别,告訴她們自己有人來接後,又看着她們跟随同伴一個個離開才放下心來。
精神松懈下來後,我才發現自己喝的好像确實有點多了。腳步綿軟,大腦也暈乎乎的,我踉跄幾步,走到路沿坐下,等着魈什麼時候找過來。
……應該找得着我吧,會不會人太多了,要不我再往小樹林裡去一點?
有鐘離先生的項鍊給我兜底,我現在算是天不怕地不怕了,考慮到魈上仙不喜人多,我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才慢悠悠地爬起來,重新往裡走。
走的時候被不知道什麼東西絆了一跤,也可能沒東西,是我頭太暈了被自己的腳給絆着了,但總歸是摔倒了地上。
岩璋及時亮起,免去了我留下酒後失智受傷的黑曆史。
我茫然地從地上爬起,靠着樹重新坐下,大腦運轉不過來,就連雙手撐在膝蓋上托着臉頰時,下意識的第一想法也是:臉好燙。
透過層層疊疊地枝葉,月影交錯地墜入地面,林外人聲鼎沸。夜晚并不是須彌安眠的開始,街上人頭攢動,學員、商人、傭兵,各色人群在我眼前快速走過,成為人生中隻留一瞬的過客。
恍惚間,我似乎在人群中看到了我的一生。
都說人的大腦會有自我保護機制,過去的傷害會在記憶中層層削弱,文學構以“時光抹去傷痛”的婉轉表達,但其實就是人類單純地遺忘了過去。
可再想起開始模糊的過去時,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我沒忍住開始抽泣,眼淚來得莫名其妙,我似乎也沒有很難過,相反,能夠盡情喝酒玩樂的成年生日讓我格外舒心,但我還是嗚嗚地哭了出來。
深更半夜,小樹林裡傳出來嗚嗚哭泣的女聲,這場景跟見鬼沒什麼區别了。就在所有人退避三舍的時候,總有腦子缺根筋的人迎難而上,主動出擊——比如卡維。
被吓得要死的卡維硬着頭皮往裡走,害怕卻又擔心是真的有人出事了,見到确實是有個人、還是自己認識的人時大大松了口氣,但很快的,焦急又出現在他的臉上。
他幾步朝我跑過來,半跪在我身前,焦急地拍拍我的手臂:“清醒一點,别在這睡着了啊!你還記得回家的路嗎,怎麼在這哭呢?”
我擡頭看他,漂亮的金發美人極具視覺沖擊性,猶如飛鳥一般撞入我的眼裡。
卡維的關切來得太恰到好處了,人在心碎的時候最容不得别人的安撫,他這麼擔心地望着我,讓我忍不住癟癟嘴,扯了個理由來求安慰:“他罵我……嗚嗚,他好過分,明明做錯事的又不是我。”
眼淚簌簌落下的時候,卡維也跟着慌了,他在身上摸出一條手帕,小心翼翼地給我擦着眼淚,一邊哄小孩似的哄我:“是他不好,是他不好哦,别哭,醉酒後哭成這樣,明天要頭疼的。”
他伸手要來扶我:“還有力氣站起來嗎?我送你回家,女孩子以後不要一個人三更半夜醉在外面,會有壞人的。”
我踉跄幾步,歪歪扭扭地倒在了他的懷裡,手用力扯了一下他的衣襟才站穩,卡維的衣服做工布料不菲,柔軟順滑,被我這麼一扯頓時連着領口整個向下。
我捂着腦袋站了好一會兒才甩掉頭暈目眩的感覺,一擡頭就是白花花的一片,瞬間色從膽邊生,我一下就黏黏糊糊地抱了上去。
“卡、卡維……學長。”
我擡不起頭,自然沒看到卡維遠比我更加紅得滴血的耳垂和臉頰,手下也沒幹淨到哪去:“學長……你别動了,我頭好暈。”
身前的觸感恍若羽毛般輕飄,少女醉酒的氣息即便隔着衣物也吐息溫熱,懷内溫香軟玉。
雖然總有種自己被占便宜了的感覺……卡維默默掐滅自己的念頭,他可是男人,應該隻是錯覺吧。
他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沒動,你别摸了,我衣服快被扯爛了……林缈小姐?斯黛爾學妹?你還清醒嗎?”
就在兩人拉扯不休之際,魈終于趕到現場。他悄無聲息地落在枝幹上,看這情形眉頭一皺,原本想斥咄男人在幹什麼,定睛一瞧卻發現情況有點不對。
雖說是一男一女拉拉扯扯,但不管他對這個帝君養大的孩子套上多少層病弱可憐的濾鏡,都無法讓他說服自己眼前被欺負的是女孩。
那個可憐的金發青年衣服都快被扯掉了,逃也逃不走,還同情心泛濫地沒松手不管,愣是把人給扶穩了。
魈:…………。
魈:“你在幹什麼,着實不成體統。”
魈的突然發聲把卡維吓了一大跳,他像隻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一回頭,又把身邊醉醺醺的麻煩努力往身後藏:“你是誰?怎麼突然出現,都沒聲音的!”
吓得他心髒都感覺停了一瞬!
我這才勉強把注意力從又白又香的卡維學長身上分出來,一擡眼就對上了魈略帶無語和嫌棄的金色眼眸,當下腿一軟,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魈、魈上仙。”
卡維被我一扯也跟着蹲了下來,我用力晃了晃腦袋,認真地對卡維說:“魈上仙是璃月的仙人,他、他今晚是來帶我…帶我走的。來!咱們給…給上仙磕個頭!”
卡維茫然:“什麼?仙人?璃月的仙人為什麼會在須彌?”
喝醉酒的人行為通常難以判斷,魈沒想到上一秒還被自己吓了一跳的人,下一秒就開始拉别人下水轉移話題了。魈沒攔住,硬是接下了一個不含任何水分的響頭。
魈更加難以言喻了:“……倒也不比行此大禮。”
他朝我伸手:“該走了,仙家們等你許久,不曾想你喝的如此神志不清。現下抓緊趕路,或許還能喝上帝君的醒神茶。”
我混沌的大腦終于抓住了一個關鍵詞:帝君。
“帝君、帝……啊,”我終于清醒了一點,毫不留情地推開了卡維,撲到了魈的懷裡,迫不及待地催促他:“快、快走,帶我去找帝君,要來不及了!”
魈懶得跟醉鬼計較禮數的問題,他傾身将我打橫抱起,撇了還在狀态外的卡維一眼:“這孩子我就先帶走了,今晚的失禮還請見諒,日後定當嚴加管教,以免此類荒唐之事再現。”
卡維連連擺手,又忍不住幫忙說話:“我不怪她的,你可千萬别罵她啊。”
少年仙人被他的大度給小小地震撼了一下,面上不變,但還是點點頭:“多謝你今夜的照顧。”
随後瞬間消失在卡維的視線中。
卡維:“……好快,璃月的仙人都這麼厲害的嗎……不對,璃月的仙人居然真的存在嗎?還這麼随意的就出現在我眼前?”
卡維晃晃腦袋,自己似乎也有些喝醉了,看來是該先回去睡覺了。
他整了整皺巴巴的衣服,勉強撫平翹起的領口,嘟囔着離開了樹林。
而另一邊,魈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着我毫無意義的詢問:“上仙,我的頭怎麼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