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也都,無所謂了。
就算是想不起來。
我站起身抖落發間積蓄下的雨水,蒼藍的雙瞳鎖定在了不遠處瞬間警戒的人身上。
一直束縛着,抑制着的什麼好像在瞬間消失了。
漆黑的咒紋細密的攀上身軀,在瀕臨極限的拉扯中徹底碎裂成了齑粉消失殆盡。
一切都好像籠罩上了一層透明的薄膜,将我和這個世界隔絕了開來,就連雨聲的嘈雜也徹底消失不見。
這樣稱得上是惬意的安靜時光,隻讓我感到了格外的暢快淋漓。
——世界還是安靜點好。
“我的悠仁,是你藏起來了嗎?”
我擡起手遙遙對上了他不敢置信的面容,凝聚于指尖的咒力散着不可忽視的威懾力。
“不打算告訴我嗎?老實說出來的話,我會給你個痛快哦。”
對方在短暫的愣神後,顯然并沒有就這麼坐以待斃的打算。
也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
蓄勢待發的赫在瞬間切換成了蒼,在驟然飛濺的磚石正中,我望着被無限阻攔着停留在毫厘之間的拳頭,正對上了一雙相差無異的藍色眼瞳。
五條悟面上表情幾度變換,最終還是沒忍住低聲罵了一句髒話。
這裡發生了什麼,都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你是想殺了他嗎。”
如果剛剛他沒有及時趕到,那一發赫确确實實會直接打出去,這一點他是再确定無疑了。
也正因為如此,五條悟才在這一刻真正感覺到了頭疼。
在對方像是感知到什麼猛然從他懷裡驚醒,不管不顧的從巨獸背上一躍而下的時候,他就該立馬追上去的。
“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我隻是望着莫名其妙攻擊又主動後退的五條悟,在六眼仔細辯明了對方的特殊性後,我毫不猶豫的擺出了領域展開的起手,打算速戰速決。
不過,在殺死他之前。
“悠仁,在哪裡?”
“你在說什麼,悠仁不就……”
五條悟兀然的頓住了話音。
他視線落在了地上倒着的少年身上,能看透萬物的六眼在那瞬間睜大了。
……
雨水無情的打在幾人的身上,五條悟望着發絲還在往下滴着水的白發青年。
哪怕對方現在開着毫無死角的無限,卻無法将屏障内的水汽也一并帶走。
其中也包括了……
“……這樣啊。”
五條悟抿着唇,他垂下眼握緊了拳,又在瞬間重新揚起了一抹張狂的笑來,迎面接下了朝他襲來的一記重拳。
飛濺的碎石之間玉犬迅猛的飛撲而上,卻被人緊接着一個回身一腳踹飛了出去。
白發青年動作矯健的雙手撐地,避開五條悟破空而來的咒力速發,緊接而上的第二發蒼一如既往的最大輸出,徹底掀翻了以他為中心方圓近百米的地面。
在這般的大動作之後,對方卻隻是靜靜的伫立在原地,再無了更多行動。
興許是巧合,興許是潛意識。方才的動靜應該也隻是為了将他隔開。
五條悟站在半空望着人身旁毫發無損的虎杖悠仁,他不認為對方在這種情況下,還保留着正常能夠思考的理智。
但毫無疑問,虎杖悠仁絕對是他的雷區。
“真是的,真不想幹啊……”
他沒好氣的煩躁抓了兩下腦後的發絲,目光掃過不遠處陷入昏迷的惠——雖然在蒼觸及到對方之前他就及時将人轉移了,但本來對方就受了不輕的傷,被餘威擦到也是難免的。
“換個地方吧,也不可能讓你就呆在這。”
畢竟哪怕現在看起來沒有攻擊的欲望,但在接近對方瞬間,估計就會被撕成碎片吧。
這樣的危險品,可不該繼續存在于此。
他架起手在青年沒有來得及反應的情況下,兀然展開了無量空處。
盡管在對方失去理智的情況下加上六眼本身的耐性,短暫展開的領域隻持續了不到三秒便解了開。
但也足夠五條悟沖過去撈起自家學生的遺體離開了。
“——”
虎杖悠仁被擄走的這個事實似乎一下刺激到了對方,白發青年從喉間發出了一聲怒吼,按照五條悟所想的那樣朝着半空的他沖了過來。
五條悟本來還有閑心逐步引着對方去到無人的地方,直到對方指尖在一次攻擊中直直的穿透了無限,在他頸側留下了一道滲血的痕迹。
“……真的假的。”
赫正面撞上無限濺散出的餘威将空氣震出了些許扭曲,五條悟揮散身側的煙霧,确認自己的無限的确還在起着作用,從半空中蹿出的青年卻進一步直接扯住了他的手腕。
在五條悟顧忌着懷中虎杖悠仁而分心了一瞬的間隙,對方猛的扯着他衣領上來就是一個頭錘,不留餘力的狠厲勁饒是連五條悟也不由的恍惚了一瞬。
被強行從空中扯下的五條悟連帶着對方,一起狠狠砸落在了遠處的一隅空地上。
五條悟猛的擡腳踹開了身上人,他面色陰沉的捂着頸側站起了身,放下的手掌上染滿了尚還溫熱的血液。
始作俑者粗暴的抹了把唇邊的血漬,他的目光在孤身一人的五條悟身上反複打着轉,并未尋找到想要人的這個事實讓他愈發暴躁了起來。
“……還……悠仁、我的,悠仁……!”
在對方打量他的同時,五條悟也同樣用六眼将人快速的掃視了一遍,越是看他眉頭就蹙的越緊,到最卻後隻化作了了一聲無奈的歎息,整個人倒也随之兀然的放松了下來。
“他可不是你的東西,詛咒。”
他也曾抱有過一如既往的盲目自信,覺得自己應該不會最後淪落到這個地步。
哪怕在八原的時候,說過這趟旅程的本意是想要在對方失控的時候殺死對方,但實際上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件事情的實施。
一次都沒有過。
對方的狀态一直很穩定,雖然說起來很可笑,哪怕糟糕成了那個情況,那人卻仍像是懷抱着什麼不可撼動的信念一樣,硬是挺着堅持走了下來。
“根據咒術界規定。”
五條悟望着不遠處和他面容相似,卻已經徹底和詛咒融為一體了的青年,聲音沉穩的宣讀完了最終判決。
“你将被處以死刑。”
已經是徹底混在一起,不可能再逆轉的情況了。
面前的人現在隻是詛咒,擁有着對方樣貌的詛咒罷了。
他将心底的最後一絲餘情徹底剝離幹淨,渾身暴動的咒力在瞬間化作利刃,密不透風的将仿佛毫無反抗能力的白發青年包裹在了其中。
五條悟對上了對方那雙空洞的蒼藍眼瞳,他在最後還是露出了一抹稍顯柔和的神色,像是在安撫孩童那樣,落下了輕淡的尾音。
“……别擔心,很快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