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兩個身體裡流着同樣的血,他與我其實并沒有什麼不同。”
聽到傅蕭執的話,葉林北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他沒有想到一個人可以大方到這種地步,甚至把自己的愛人拱手讓人都沒關系。
憤怒下,他擡手給了他一巴掌,随即默默地低頭。
“你就是這麼想的對嗎?一個人犧牲,換來别人的甯靜,甚至還為我找了一個與你别無二緻的人當替身,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沒了你,我就可以去胡作非為,傅蕭執,我真的要開始恨你了。”
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人苦苦等待了幾百年卻還可以放手,難道真的不愛了嗎?還是說有了别的愛人,隻是為了不虧欠曾經的愛人,所以才假惺惺的演戲到現在。
“亞瑪來了,我必須要出去應戰,你我都明白,這根本就是不對稱的戰争,你就已經死過一次,你的靈魂經不起再一次死亡,這次就換我去吧!如果你并不喜歡他,可以在剩下漫長的歲月當中尋找愛人。”
傅蕭執沒有生氣,反而平靜地叙述出,他怎麼可能會舍得,相較于重新死亡的痛苦,他甯願讓他孤獨的留在人世間。
作為凡人來說,他們并不屬于這裡,這裡也已經不再是他的家了,他有自己的家,那個家在人間。
“你之前說過,我的血對你們來說是一種催化劑,如果我為你提供血液,是不是就有機會扭轉一切?”
“……”
見兩人同時沉默,葉林北瞬間就明白不隻是血液這麼簡單……一命換一命,原來隻是需要一顆心髒,這有什麼難的,把胸腔打開,切斷主副動脈的連接……
“我是這裡的擺渡人,難不成就因為我現在是凡人的身份,就要脫離保護這裡的職責,那這和逃兵有什麼區别?”
他說着漫步走向存放藥品的櫃子,熟練地從中取出一把匕首,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記得這裡有一把匕首,但一切可能都是命中注定的。
“要一顆心髒,我可能是那孫猴子變出來的人,擁有百變的心,挖一顆心應該死不了。”
他苦笑着迅速劃開自己的胸腔,在那倆人還沒反應過來時便硬生生拔下自己的心。
疼痛的感覺伴随着回血讓他止不住跪下,口腔中不斷湧出鮮血,他想擡手擦去,豈料身體一點力氣都沒有。
“葉林北!”
傅蕭執幾乎咆哮地靠近他,跪在地上把人抱在懷中。
“你怎麼就這麼傻?哪怕我吃了你的心髒,我也不可能鬥得過亞瑪,是我害得你又死了一次,如果我一開始就不把你帶到這裡,是不是你就不會死了?”
愛哭的兔子啊,為什麼要對我的死感到難過呢?
這是葉林北意識朦胧前想到的最後一個問題,他此刻已經沒有力氣為他擦去臉上的淚水,隻能默默地最後看他一眼。
哪怕是想說些安慰的話,也被喉嚨中堵住的血水壓着,發不出一點聲音。
“哥,他已經死了,哪怕你再怎麼抱着他也不可能活過來,估計這會兒他已經在輪回路上。”
每個人死後都會踏上輪回路,哪怕作為擺渡人,也逃脫不了這鐵定的規律。
除了罪大惡極的人,要留在莊園當中洗去罪孽,它們在歲月當中逐漸化身為鬼女傭,緊接着是夜遊者,再往上走就是執政官,能夠做得上執政官的位置,說明那人身上多少有點能力。
“你的心已經被亞瑪挖去,沒了心你也活不了多久,把他的心吃掉,轉換為你的心吧。”
這麼爽快?分明剛剛還見他一副狼狽的模樣,現在卻能如此平靜的把愛人的心交給别人,難怪自己得不到人心,原來是沒有這麼慷慨大方的底蘊。
“既然你這麼慷慨,那我就收下吧,哥,不是我沒提醒你,像你這樣的無私奉獻,到頭來什麼都不會得到,無論是人還是鬼,他們身上都帶着惡,你不可能将他們完全變成善人,所以你還是點到為止吧。”
“你幫我抵抗亞瑪兩小時,吃下他的心髒,你的實力會得到大幅度提升,原先的那些傷會愈合,你幫我拖住它兩小時,兩小時就好。”
“沒問題,兩小時一到我就走,不過它說它喜歡我,我可能會網開一面放它一馬,說不定沒有兩小時,看我心情吧。”
目送他離開,傅蕭執抱起葉林北的屍體踏入空間中,當他再次走出空間,兩人便身處在花園中。
園中種滿鸢尾,一片紫色花海幾乎望不到盡頭。這是他創造出來最獨特的地方,四周寂靜無聲常春,在幾百年當中,他時常呆在這裡陷入自我回憶。
莊園主曾經說過他喜歡這種花,在他死後,傅蕭執便每天種下一束,時至今日,這裡的花都多到他數不清,也記不清時間過了多久。
“你曾經跟我說讓我等你,結果就讓我等了這麼久,我把自己的靈魂撕開,讓它留在人間陪你,我本來并不想讓你回來的,隻是我太過于自私了,我真的好想你。”
他将葉林北放在河邊的竹筏,低頭在他額間落下一吻。
“我沒辦法陪着你步入輪回了,在我死後,就沒有人等你回來,我其實很希望你能不愛上我,但是我還是無法接受你愛上别人,我可能是一直貪婪的兔子,曾經是,現在也是,遇到我,可能是你最倒黴的事吧。”
他真想一直呆在這裡,就這麼靜靜的陪着,直到時間的盡頭。
忽然花園中刮過一場風,成片的鸢尾在風中搖擺,發出沙沙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