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琤将手裡的茶杯扔到地上，他的臉變成了白色少年的模樣，拼命砸着自己能抓到的所有東西。

下人站在一旁不敢上前，等着琤再無東西可砸時才上去收拾一地的碎片。他們動作迅速，最後離開的下人還是被琤盯上，張開手掌捏碎了他的頭。

事已至此，琤還是不解氣。他不安地咬着手上的指甲，力度大到直接拔掉了幾片，手指鮮血淋漓。但他卻好似感覺不到痛苦，又是一拳打向一扇牆壁。

明明那個石柱再過幾日就能完工了，可偏偏在成功前夕被摧毀，剩下的三個站點就算同時進行，也達不到最終想要的效果。

他早該想到的，當初對方在柱子上留下的痕迹是有預謀的，而不是氣急敗壞随便撓了一下。

從人世傳來的消息中，還出現了一個戴着青色面具的萬龍國公。

琤很清楚，那人和奇美拉一樣，都來自另外一個世界。就因為不屬于這個世界，他不能對那人動手。

要想彌補缺少的這一個站點，隻能繼續執行幻境的計劃。對方也很聰明，居然在短時間就學會了掌握他的力量，并轉化給自己使用。

但這也意味着，他們的同化率很高，取代對方的計劃行得通。

得加快幻境的進程了。

——

時之海，所有逝去之人的記憶所在之處，也是各個時空彙集的地方。這裡不分晝夜，有淡藍色的天空和深藍色的“海”。

通過這裡，可以進行時空和其餘相連世界的穿梭。除了暮和其餘一些地位較高的神，其他人想要通過這裡穿梭，隻能用時空石。

在時之海有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浮空城，是與政府合作的時空管理局的辦公處，專門處理各種時空相關的案件。

浮空城上有一家巨大的拍賣場，一個生命乃至一個國家都可以在這裡拍賣。但是由于時之海對外關閉，這些活動都停止了，時空管理局也不上工了。

暮找到時哲時，對方坐在一張桌前，手裡還在吃全家桶，啃個炸雞滿嘴都是油。

看到有客人來了，他簡單拿紙擦了擦，随後繼續吃，期間還差點噎着，喝了口可樂才緩過來。

“找我幹嘛？時之海關閉很久了，沒人穿過來的。時空管理局也暫時倒閉咯，沒人在浮空城那邊上班競拍。”

“時之海儲存了世間所有活物的記憶，你是這的主人，我想問問你，有沒有關于使者存活但又制造了下一任的事情存在。”

“你等等哦，我看看。”

他們所在的房間是個巨大的書屋，擺滿了高大的書架。一個圓形的小機器人飛了過來，正面的屏幕上對着暮顯出一個打招呼的顔表情。

“您好！您想要搜尋的記憶正在搜尋中。”

“暫無匹配的記憶，歡迎您下次光臨。”

屏幕上顯出一個抱歉的顔表情，完成任務後小機器人跑開，又藏到不知道哪裡的書架去了。

時哲無奈地聳了聳肩，他的湖藍色長發沾到了番茄醬，隻用手指在髒了的地方一彈，髒污全部消失不見。

他用面巾擦幹淨嘴，将長發紮成馬尾，起身拍了拍身旁的書架。一個卷軸飛了過來，時哲接住打開，無數黑墨組成的文字飛了出來，圍着時哲漂浮。

他像是玩實景AR一樣滑動那些文字，速度快到暮都沒看清字，對方就結束了搜索。文字回到卷軸中，卷軸飛回了之前的位置。

“我自己又找了一遍，還是沒有呢。抱歉幫不了你。”

“沒事，意料之中。”

暮歎了口氣，等走出時哲的圖書館，之前毫無信号的手機狂響起來。

他接通，那邊陳璟雯通知了他關于廟宇跑出異獸的事情，以及艾斯特利亞石柱的倒塌。

回去時事情都已經結束，暮特意去看了奇美拉，不明白為什麼這一次沒有蘇醒去消滅異獸。

而且，為什麼異獸會從廟宇裡出來？異獸不應該是萬龍國公引出來的嗎？而廟宇是天界制造的，怎麼也不能是從那裡出來。

難不成是因為廟宇被毀了一個洞，失去了某種庇護能力？

暮走到方形牢籠前，敲了敲牆壁。奇美拉沒反應，平時哪怕有人接近它都會醒的。

雲煙在看着屏幕上的監視數據，連忙招呼暮一起過去看。

暮走過去看向屏幕，上方的各項數據都在快速上升，其中體溫尤為突出，不知道的還以為奇美拉正在被火灼燒。

“它在進化……”

暮說出了自己的預感，所有數據即将到達頂峰。

牢籠裡傳出了皮肉裂開的聲響，兩人看過去，奇美拉的背部裂開一條縫，從其中鑽出了一個身體更巨大的生物，牢籠被迫自動擴大。

褪下的皮迅速幹癟，變為一層灰堆積在底部。

之前純白的膚色紅潤起來，變得更像人類。雙手褪去了獸爪，變成了正常的人手，軀體上出現許多黃色的紋路，共同在它身體上畫出一副充滿神性的圖騰。

奇美拉睜開了雙眼，它居然長出了眼球，是一雙紅色的人類瞳孔。

它原地伸展了一下身體，扭頭看着暮和雲煙。但牢籠無法繼續變大，讓它的動作有些受限。

“下午好，暮大人，還有小鸾鳥。”

——

兩天的時間很快過去，他們還并沒有完全從死掉一個同伴的悲傷中過去，時不時都會朝呂佳的聊天框發送消息，但已經再也收不到回信。

任務還是要去做的，他們并不清楚異獸為什麼會出現，但直覺就是萬龍國公造成的，将心裡的怨恨全歸到了對方身上。

網上也開始充斥着各種偏激言論，不少人說天界肯定和萬龍國公串通了，所以廟宇才會跑出異獸。

兩天時間内，已經有不少自發組織的人群，嚷嚷着要拆除廟宇，拒絕天界的東西留在地上。

事情開始有些不可控，銀翼市和五海壩的廟宇都在晚上被人用東西砸了。雖沒有造成明顯的傷害，但長久以往肯定是會被摧毀的。

異獸的存在一直是個謎團，暮多次詢問天界也沒有得到任何結果，繼承下來的記憶力也完全沒有記錄，更不要說時哲那邊了。

通過這次意外，他意識到異獸可能不是萬龍國公帶來的，對天界的疑惑和不信任又多了一層。

但人群被煽動得厲害，政府不得已去向暮申請大範圍清除記憶。

除了DG組織裡的所有專員，大家對于廟宇中曾出現過異獸的消息都忘記了，被異獸殺死的人也被親人遺忘。

網上的一切言論也被删除，有時暮也在想，清除這些記憶，對于普通人真的是件好事嗎？

總部公寓裡，手機上浮現熟悉的圖案，宋銘熟練地穿好衣服，将想帶的東西帶好，眼睛一睜一閉來到了一個新場景。

他還記得這，是淩家所在的那座山下的村子。

這次大家都在一個房子的大門前出現，小白蹲在門口，它看着孫晨曦他們臉上不滿的神情，知道自己惹他們不開心了，很自覺地沒有走過來。

他們推開門朝裡走，周馳路過小白旁邊嫌棄地踢了它幾腳。小白也沒躲，被踢倒滾了一身泥，看着委屈巴巴的。

宋銘走在最後，他看着地上的小白，對方伸出舌頭舔爪子想清理自己身上的泥土。

思索再三，他還是把小白抱了起來，小白舔了舔他的手。

房子裡都是空房間，沒有一個人在，但家具上全都一塵不染，像是有人定期清理的。

雖然恨小白，但在這幻境裡還需要它的幫助。複雜扭捏的心情下，幾人還是決定宋銘和小白一個房間，其餘男生一個房間，女生一個房間。

他們分好了房間後，有人敲門。宋銘去開門，門外站着一個村民，見他來就直接開口打招呼：“回來了啊，在外邊混的咋樣啊？”

“還行，你呢？”

“我還不是老樣子，種田放牛。我得回去了，下次一起喝一杯啊。”

對方揮手告别，孫晨曦在房間裡給總部彙報情況，其餘幾人都有些不在狀态，連敲門聲都沒聽見。

宋銘告訴了他們剛剛發生的事，這次他們的身份應該是外出工作的村民，因為某種原因回來了，但要做什麼還不清楚。

天色已晚，食物自動出現在每個房間的桌上。他們已經不需要小白辨别了，在幻境中食物不會出問題。

宋銘吃着白米飯，小白趴在地上沒有之前那麼活潑。

吃完後碗筷自動消失，他在房間裡找到一個盆和布。随後去院子裡的水井打了些水，拎起小白後頸皮放到盆裡，給它洗了洗身上髒了的地方。

宋銘擦着小白的爪子，小聲嘟囔着：“你也别怪他們态度差，異獸殺了我們一個同伴。這也是你們摧毀石柱後造成的，隻能受着。”

蓬松的毛打濕，小白的體型一下子小了下去，看着瘦瘦小小。配上它抽動的鼻頭，看上去更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