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
二房的粗使丫鬟,看看二太太,又看看慶大老爺,略略遲疑,到底還是進了屋裡,開了箱子抱出兩罐葛粉,她走的慢,豎着耳朵聽,她将葛粉送到慶大老爺手裡,二太太側着身子臉朝屋内,一句話也不曾說。
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回到大房正屋的齊長慶想了想,招來院裡的粗使哥兒:“把大老爺二老爺喊回來。”地裡離了他倆一時半會出不了事,家裡這事,早處理為好,六弟媳是個急性子。
急性的伍婉婉到了七弟屋裡,如同一拳打在棉花堆裡。
二嫂大中午的過來找他要葛粉,為什麼不防着六嫂?榮澤耐着性子安撫,下回,沒有下回,二嫂悄悄找他要,真不能給,六嫂真的是不好哄!
“你得點好的,不容易,可得往手裡攥緊些,莫要便宜别個,尤其是大房二房三房,他們吃的多好啊,家裡頭值錢的能掙錢的都在他們手裡,七弟萬不能再犯傻,面皮薄不好意思說,盡管往我身上推,六嫂不怕。”
豈是不怕,我看你是躍躍欲試,正愁沒機會,榮澤心裡嘀嘀咕咕,臉上笑的和氣,很有禮貌的嗯嗯敷衍。
伍婉婉一直說一直說,足喝了四碗水,方心平氣和的離開。
榮澤拎着空空的茶壺直歎氣,喪喪的往小廚房燒茶水,腦瓜嗡嗡,師傅念經莫過如此。
榮源榮浩匆匆家來,齊長慶打了洗臉水,又倒了涼茶,待兄弟倆稍收拾,他才把事仔細道來,順便抱出兩罐葛粉。
榮源還沒說話,榮浩先開口:“她哪來的嫂嫂懷孕?一個庶嫂,平日裡她連瞧上一眼都嫌,如何就這般愛護?葛粉用不着給她,誰知道會拿着做什麼用。”
“去問一問。”
榮浩利落的拒絕:“不去。”
當初糧鋪剛開,背地裡事多,王家願意幫忙,榮源心裡歡喜,還得是姻親,暗想王家着實厚道,連送了兩回好禮,哪裡知,王家胃口頗大,且貪着呢。
為着一個糧鋪,原先親密的倆口子如今愈發不和。
“她總想着借王家得些利益,我管不了她,休想拿着榮家的好賣與王家,雖豐了小家,我還是瞧不起。”要說媳婦偏娘家,不見得,榮家與王家完全不同,阿父阿爹兄長待他極好,用不着争,踏踏實實做事,維系一家子安甯才是正經。榮浩與媳婦說的明白,偏媳婦不聽,兄弟親,兄弟哪有自家骨肉親,她有她的道理,他有他的想法。
榮源勸過二弟,效果不大,二弟聽他勸,二弟媳誰去勸?算了,夫妻之間本不是外人能輕易插手:“我把葛粉送還七弟。”
“我去。”榮浩抱着兩罐葛粉:“二房做的事,哪有大哥收拾的道理。”
剛送走六嫂,又迎二哥,二哥懷裡抱着兩罐葛粉,有點眼熟啊?
“七弟往後莫要聽你二嫂胡言亂語,她嘴裡沒兩句真話,不要由着她在你手裡得了好。”榮浩把葛粉放桌上,不趁着這次扯了臉皮說清楚,澤哥兒性子好,王瑩總能找着機會一而再再而三,這回攔住,下回呢?
榮澤好尴尬啊,不知道說什麼好,抿着嘴笑。
榮浩見他笑的憨,心頭柔軟,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澤哥兒還小,半大的孩子要多顧自己,莫要總想着旁人。”
他也沒有總想着旁人,比如玉戒裡的農作物,他就從沒想過和旁人分享,頂多偷偷摸摸的與阿父阿爹吃一回,秦家父子能吃到,真的是意外,隻能說他們是有點福運在身上的。
榮浩掏出一把碎銀放到了七弟手裡:“身上就這麼點,不知道你愛吃什麼,自個去縣城買,忙完這陣,二哥帶你去縣城玩。你二嫂的事,别放心上,她來找你,不管她說什麼,你且應着回頭與我說。”
“好,我知道了。”
眼見二哥腳下生風似的出了主院,榮澤數了下手裡的碎銀,十一兩有餘,石瑜一天工錢十五文,一個月四百五十文,一年五兩多,二哥随手塞給他的錢,夠雇石瑜兩年有餘,嘿,挺多錢。
榮澤笑嘻嘻,他其實挺稀裡糊塗有些捋不明白,就,就兩罐葛粉,好像弄的挺複雜?一大家子住着,果然是牙齒都有咬着舌頭的時候,沒事,自己得了好就行,剩下的懶的管,也不歸他管,跟他沒多大幹系。